文/聿尹
下班了，我习惯地骑车去厂门口接妻一道回家，却没见妻那熟悉而略带倦意的笑脸。
车间主任对我说，妻请了半天假。我感到纳闷：几乎连节假日都泡在车间的妻，今天有什么事连我也不告一声竟请了半天假？
我匆匆赶回家，推开半掩的门，却见一年间用不了几次的大饭桌撑在斗室中间，桌上摆着六七个荤、素、炒、炸的红红绿绿的菜，桌中央一只大蛋糕上插着的蜡烛燃得正旺。正当我愣神的当口，屋里的录音机里传来了生日歌，妻系着围裙从门背后满脸喜气地拍着手嘴里和着录音机里的旋律唱着向我走来。我这才记起，今天是我28岁的生日，不禁心头一热。
小时候家里姐妹多，家穷，家里谁过生日，母亲偶尔记住了，煮个鸡蛋，吃上碗白面条也算过了回生曰。在母亲身边长了近20年，生日鸡蛋吃了不过10个，过生日，吃蛋糕，对我们来说那是影视剧中的情节。
结婚后，妻问我啥时过生日，连我也估摸不准，也懒得去寻思，生日过不过，也长了这么大。没成想，妻在我28岁生日这天竟象一回事地专门为我过生日，怎不让人动情？
妻拉我人座，破天荒地为我点烟、斟酒。面对这桌酒菜，我难忍下箸，妻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每天这么辛苦，眼下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也该把日子过得象个样，再说，一年才一个生日，破费点也值，只求你年年上进……”一席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地，我这才真正体味到了被爱被尊重的滋味。面对妻诚恳的脸，我觉得欠妻的太多、太多……。
家穷。与妻结婚，妻身无时下流行的“三金”中的一金，而跟我独守清贫无怨无悔，朋友羡慕之余夸我白捡了个贤惠老婆。
婚后偶问妻的生日，也总想为妻在生日这天送一礼物以补婚时缺憾，妻不知如同我一样马大哈记不清自己的生日，还是另有它虑，总是含糊其辞推委过去，还嗔怪我花那冤枉钱不值，也就随她去了。
家穷缺个赞助的大后方，也只有俩人婚后努力地工作赚钱，照顾双方老人，生孩子、养孩子。为应付飞涨的物价，日日省吃俭用，每每户头上攒两个钱也总应了八方之急，终于破天荒等户头上确有两个节余，便同妻商量为她置个金戒指、耳环什么的，此时妻眼里总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又忽地一下熄灭了，总是老成地说，买那不能吃光能看的东西干啥？钱还是攒在手头，万一有个事也能应个急。日子便一天天在清贫中熬了过来，走在大街上女人堆里，看到别的女人身上总那么扎眼地一闪一闪，就象揭了我的伤疤，一种对妻的负疚感时时压抑着我，但妻却显得依然那么自在、清高……
妻接过我敬的一杯酒，喝了下去，顿时面颊飞起两团红晕，妻依旧那么美丽。我暗暗思忖，明天，我要做一件事便是翻出妻的身份证，记下她的生日，在她生日的那一天，我也要给她一份惊喜和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