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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 骨

2023年09月16日

[纪实散文]

文/郭世平

初秋的阳光,照耀着黄土高坡。距村上学校招生只差几天了,大人娃娃都争吵报名的事儿。

我向父亲提出要念书,父亲苦焦着脸说:钱哪寻去哩。我磨牛性子硬缠,父亲起火了骂咧着打我一耳光。我忍痛含泪不哭,怕病床上的娘晓得伤心。这些年,一天工分买不来盒“羊群”烟,家里穷得光腿打的炕板响,光景凄惶得快拿饭锅当锣敲了。原先还喂五、六个鸡,不想春上害鸡瘟死了大半。剩下两只,为娘抓药又卖了。若在往年,碰上县里干部下乡吃派饭,倒也能收几角伙食费。这样,五毛钱学费就不愁了。可惜这阵子,连一个都没来。后晌,我找三三。三三他妈正从三三他爹的烂黄布衫上铰下一块,说给三三缝书包。我看了,既羡慕又难受。一会,三三他爹长吁短叹地进来,说后沟跌死头牛,队上在和尚庙架起个大铁锅,煮熟给社员打平伙吃。我听了,脑子忽啦一亮。夜里我衣裳都没脱,翻过来调过去怎么也睡不着,老盘算第二天早早起来。鸡刚叫鸣,就拿上备好的草绳出了门。外面黑洞洞的,我趿拉着父亲穿过的破鞋,连颠带跑向后沟奔。后沟队离我们那有十六、七里,路一满不好走。中间还要过一块坟地,那时山里还有狼出没。为给自己壮胆,我一面用拦羊嗓子唱歌,一面故意把脚步放重。可能是心里作用,路过坟梁时,感到头发根子抽紧,老觉得背后有什么跟着,让人想起闹鬼的事。好容易赶到和尚庙,老远就闻着股腥气。只见庙前空地上,乱七八糟扔下一地啃过的骨头,三五成群的苍蝇此起彼伏。我高兴地把四撒的骨头捡成堆,因为多,一下不好拿,便在地上挖坑先埋了些。又害怕遇上熟人笑话,就砍了抱柴,把骨头夹在里面。往回走的路中,碰上大人上工,他们见我大清早就背了一大捆“柴”,都不住感叹“这是个过光景娃娃。”我听着,心里暗自得意。后来,把骨头卖到大队代销点。1斤5分,卖了九毛几,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自己一下喜得不知怎么好。

就这样,1975年的秋阳里,书包拍打着一群碎脑娃娃的屁股,我们大呼小叫拥进大队小学一年级教室,从此开始品尝饿肚子读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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