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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热

白雪(女,十五岁)

2023年09月16日

编者的话:

白雪是陕西第一毛纺织厂子校初三学生,3年前患了“脊柱侧弯”症,整个脊椎呈“S”形。后在北京作了手术,术后,虽卧床整整一年,但求知的愿望使她奋起:爬在床上看书、写作业,不顾病痛;伏枕参加了初二的期中、期末考试,并获得了好成绩。

今年,白雪将面临着第二次手术,也面临着初中升学考试。我们祝愿她早日康复,永远做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钢甲铁盔”般的支具深深地箍住我的身体,弟弟戏称我是“太空堡垒”。他那幼小的童心啊,又怎知这话如同“希瑞”手中的利剑,深深刺进我脆弱的胸膛。

静,太静了。该上学的弟弟走了,讨生活的父母也走了。只剩下不会走的我孤独地躺在床上。不!仿佛躺在太平间的停尸床上。这种感觉已不陌生,生与死原来这般贴切,感受这般融洽,几回生死,几经回合,我已不再是个任性的孩子,也学会了思想,知道了恐惧和无奈。趁现在没人,索性恢复一下自我,头蒙被子嚎啕大哭……

1993年7月,我和爸爸身裹万元进京求医,这些钱,是爸爸妈妈工作之余又出外打工,练摊及朋友们的慷慨而筹到了。这钱溶进了母亲眼角的皱纹,溶进了父亲两鬓的白发。我知道这钱来之不易,更知道我病情的严重。特别是同学们开玩笑叫我“蜗牛”时,我真想狠狠甩他们两耳光。这种莫名其妙的“脊柱侧弯”,不但使我后背隆起巴掌大一块包,而且压迫右腿神经使肌肉萎缩。尽管我一再逞强,以优异的学习成绩来“震服”全校师生,可病魔,我无法战胜。病情日益严重。无奈,只好北上求医。当我朦胧得知爸爸给妈妈和双胞胎弟弟只留了7元钱生活费时,我心都碎了,我想喊“不!”可我热爱生活,热爱学校,我有我的梦想。我要治病,非治不可。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任泪流淌。

北京304医院独领我国治疗此病之风骚,我的责任医师姚伯伯更是此病克星。40多岁,微胖的军人,和蔼可亲。“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一口带东北味的普通话。不等我回话,他又极快竖起食指:“嘘——让我猜猜!你们大西北经常能得到白雪的厚爱,你又像用雪揉出来似的,噢,知道了,你叫白雪!对吧?”从他看看爸爸的眼神里,我读到了答案。

我很快爱上了这所医院和姚伯伯,更相信我的病很快会好。这是姚伯伯说的,没错。

近9个小时的手术做完了,麻药麻醉了我的感官,却麻醉不了我的思维——爸爸在哭!我坚强如铁的父亲在孩子般地流泪。可怜的爸爸啊,您常说,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您就是卖血、砸骨卖髓也不皱眉,可这是怎么了?他不曾被生活压倒,不曾为给我治病,违心地离开心爱的工作岗位而“下海”每月给厂里交100元钱而烦恼,为了我,他愿默默承受一切。可现在……我嚅动着嘴唇想说:“爸爸不哭……不……哭”,可随即就失去了知觉。事后才知道,爸也被病友抬进了急救室。

术后第3天,我开始胸闷、气短,几乎只是倒气,我难受得无法言状。爸说我就象在垂死挣扎。我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乞求姚伯伯。“哟,白雪公主神情怎这般凄楚,没事,没事的。”“噢!天哪,我难受死了,他竟说没事。”我恨恨地剜他一眼。他只好将爸爸拽到病房外说着什么。

不一会,三四个全副武装,只露着眼睛的大夫进来了。谁也不说话。活象一群“行凶”的人,将我强行按住、爸爸捉住我的手说:“孩子,别哭,疼也别哭。”其实,我哪有哭的劲儿。闪亮的手术刀划开了我腋下的皮肉,一根橡皮管捅进了体内。抽积液。术后大量的积血涌满了胸腔,内脏95%已被血水包围、浸没,导致心、肺、气管整个向右移位。疼啊,我真想大哭大喊,大声叫骂,可我唯一的表示就是惨兮兮地望着爸爸流泪,而爸爸的眼神和我一样,而且脸上肌肉抽搐,还有咯嘣嘣响的声音。

意识时清时混,忽而腾云驾雾,忽而进了火炉,猛地又落进冰窖,疼啊!我真正尝到了刻骨铭心的疼痛。

几经劫难,我清醒了,呼吸也畅快多了。当那些全副武装的大夫去掉面具后,我不敢相信,那个平时喜眉喜眼的姚伯伯竟是“头目”。亏他还笑着说:“怎么样,天使。”我真想狠狠地拧他一下,可我居然鬼使神差地问:“我能哭吗?”姚伯伯双手一摊,“请便!”

“哇”,震耳欲聋,多少天的委屈、悲伤、气愤全都随哭声喷出来。姚伯伯却大笑起来。

在我完全清醒后,才知道我真是命大。胸膛里竟缓缓抽出了8850毫升积液。这都是姚伯伯说的。还说,我是个坚强的小姑娘,是值得父母骄傲的白雪,是生命力顽强又让大家喜欢的好女儿。因为就在前一个月,隔壁一位叔叔胸腔积液500毫升竟失去了生命。

我胜利了,战胜了死神,我感谢姚伯伯也感谢马克思爷爷不收留我,可我还得卧床休养一年。今天,特别想念校园生活,我怕冷清、怕孤独,可又不能阻拦该走的人,还要生活啊,看书吧!这里才有我的世界,这里永远没有空白。

不知不觉,暮色已经包围了我。“笃笃笃”,敲门声。“谁呀,请进!”我急切地盼望流露出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惊喜地接过同学们的礼物———艘乘风破浪的帆船,不停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同学嘛,怎不知道!我们不让你父母买东西,所有的礼物,我们全包了,怎么样,满意吧!呶,这是老师的。”我看到了那娟秀熟悉的字体:“白雪,做一个坚强的孩子,你不是孤独的,你永远是我们之间的分子。”“谢谢”,我哽咽着说不出什么,所有的文字,唯有谢字情深、意长。迎着同学们的笑脸我大声说:“我有—位姚伯伯,他也会来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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