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宪文
摊开稿笺,洁白的纸面上仿佛浮现出她那如素纸般晶洁的脸庞,笔纸之畔,也依稀漫起她细浪碎涛般柔逸的笑声……。这时我好象又回到了与她邂逅的那间微机房。
在一个偶然而又无可奈何的黄昏,夕阳把我踽踽的孑影撇到校园一根高大挺拔、冬青簇拥的电杆上,一封方纸赫然在目:微机培训广告……地点:校实验楼二楼微机室。
步入机房,我手握学员证,按座号寻着座位便沉沉地坐了下去。
老师对计算机的有关知识及未来发展趋势海阔天空一番之后,便指导大家熟悉各功能键,接着进行指法练习。“哒哒”,“哒哒”,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笨拙的手指有点僵硬,脖子和腰也开始发酸了。我停下来伸了个懒腰,同时,无意识地向教室后排瞥了一眼。就在回头的刹那间,我发觉自己的后面坐了一位女孩:她一袭深蓝色西装,衬着雪白的T恤,容颜清秀,长发披肩。一幅度数不小的近视眼镜更增添了她的聪颖,也增添了她的妩媚。这时她正好抬起头,并用手扶了扶眼镜,看见我望她,稍作迟疑,甜甜地一笑把头低了下去。
第二天上课时,我们正好在楼梯口相遇,笑着相互招呼后,才知道她是学电气的。她很健谈,很乐观,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女孩。那天晚上恰好轮到她和我卫生值日,只见她双手提着两个拖把,给我一把,并在旁边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快点,快活机灵的样子活象一只小百灵。“听口音不是咸阳人吧?”我问。“临潼。你呢?”她的声音象银铃一样。“有必要吗?”我故作刁难。“你滑头!”她无邪的笑声荡漾着山菊花的清香与纯正。
再接着是五笔字型的学习了。她很认真,也很谦虚,常常在后面捅捅我,问这是什么键,那是什么键,这个是什么意思,那个如何使用。问不完的为什么。我并不感到厌烦,而是乐于回答。有时,我也狗屁不懂,就搔搔头,皱皱眉,摇头晃脑“这个吗?——嘿嘿”一笑,她也“咯咯”一笑。她的笑容很灿烂,特别是两排齐整雪白的牙齿,好看极了。
之后,我们又学习了编辑、排版、打印。一次,她轻轻地碰了我一下说:“帮我编辑一封信好吗?”“情书吗?”我故意问。“哼!”她噘着小嘴,满脸绯红,歪着头样子十分狡黠,说:“不许偷看。”她随即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我的身边,指着屏幕上如何如何。我当然只有“一切行动听指挥”了。待我“哒哒”几下从内存中调出整个文字,才知道那是一封给家人的信,说面临毕业,学习任务不很重,觉得无聊,参加了微机应用培训。还说,这封信就是用微机打印的;……又问及家人一切可好,身体健康;她在学校挺好勿念之类。最后署名:“爱女:小云。”
好一位叫云的女孩,还是一个十足的孝女。
一个月的学习就要结束了。我基本掌握了微机的一些操作知识,尤其是五笔字型的学习,免得我日后写东西修修改改抄抄写写了。但更觉得这一个月我好象穿越了一个神密的时空隧道。一种愉快,一种惬意,一种轻松,一直沐浴着我。我心灵的天空也豁然开朗起来,大自然的姹紫焉红,草长莺飞,歌声鸟啼都仿佛具有了质感,成为伸手可触的东西了。
下午走的时候,她手拿一张打印的诗稿给我说作个纪念,那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是的,轻轻地她走了,犹如她轻轻地来,她象一朵白云飘来,又象白云一样将要飘去。“你给我的太多了。”我说。她一怔,尔后,盈盈地一笑,俊逸的鼻翼如一只多情的振翅待飞的蝴蝶在一翕一合。“——真的?我更觉得给你的同时,也是一种获得。”。
我常想,生命自有生命的高亢,生命更有生命的寂寥。如果能在这种寂寥的徘徊中寻找一个触发点,得到某种稀释,某种皈依,生命的人为形态立即便会向相反方向转化,尤其对那些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