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斌
现在的姑娘们为美化自己,都爱把头发烫卷后做成各种发型,甚至有些男青年也赶这种时髦。而我少年时的一位女同学因为头发是自生的卷发,却受了不少委屈呢。
她是上小学五年级转到我们班上的。记得她来的第一天,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她那头卷发吸引了过去。有的同学低声议论说:“来了个卷毛子!”她被盯得红了脸,头放得低低的,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随便拣了个位子坐下。一连几天,一些女同学也不和她玩甚至不愿和她说话,男同学则把“卷毛子”当成了热门话题。卷发女更显得孤僻而心事重重。
没过多久正式排位子,老师为防止学生上课乱讲话,就每张桌子排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没想到我和卷发女排在了一起。开始我感到很别扭,心想怎么和一个大家不喜欢的人排在了一起?
过了段时间,我看到有些同学用粉笔在桌子中间划了条线,成了同桌不能越过的“三八线”。我却没勇气那么做。一方面我觉得没必要,因为她从未“犯境”;另一方面我逐渐感到那卷发女挺好的,虽然是一头卷发,但配上那清秀而白净的瓜子脸,看起来还挺顺眼呢。而更主要的是她特别爱学习,尽管那时学习气氛不浓,但她却不放松,心眼也好。有次不知谁在我们桌子上用粉笔乱画一气,卷发女不声不响找来抹布把整个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有次该我值日扫地,我因事提前走了,她却帮我顶了缺;有回我钢笔突然没水了,她赶紧给我挤了些;甚至有次考试我遇到了一道难题发愁时,她却悄悄把答好的试卷移到桌子中间……终于有一天,我们正式“对话”了。那是在一个午自习时,她从书包里抓了一把花生递过来说:“这是我家自己炒的,尝尝吧。”我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从此,我们逐渐熟识起来,也说开了心里话。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的班上同学们都叫她“卷毛子”,一气之下就转到了我们班。我心里就有点愤愤不平了。我安慰她:“其实这卷发挺好看的,我就爱看,你看人家外国人都是卷头发。”
然而在我们班上,有些同学也是不叫她名字而叫她“卷毛子”。有天不知为什么她和一个女同学发生矛盾,那女同学张口闭口就是卷毛子长卷毛子短的,把她气得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从此,那黑油油、卷曲曲的头发,似乎成了她的生理缺陷,使她很苦恼。不过也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掩饰她的卷头发。冬季,她干脆戴个风雪帽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夏季则在头上扣个太阳帽。
在一个快放假的日子,她悄悄地给我说,她随她爸爸的工作调动要转学了。过了一阵她又把声音放得低低地说:“你真好,和你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未听你叫过我一声绰号,相处得又好,我真舍不得走呢!”我听后说不出什么,只是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还是去了,我却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那黑油油卷曲曲的头发老在眼前晃动。从此再没有见到她的影子。现在面对满街的卷发头,更不好辨认她了。她现在该不会再为她的卷头发犯愁了吧——我深深地为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