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长山
瞀乱
在关中方言中,这是反映心绪的一个词组。很形象,属于外物干扰时的一种十分无主而且惶惑不安的一种心态,情绪烦躁,心理的那个主宰坐立不安,无所适从。当今之世,造成让人瞀乱心态的事不在少:强人所难,办不该办不能办之事人便瞀乱;事多头绪乱,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便得瞀乱;你手头事情正忙,偏有一客人来访喋喋不休地谈天说地,人便瞀乱;有一顽强的作者,为一篇吹捧自己的稿件,不惜托人、打电话、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甚至登门周旋人便不能不瞀乱;身体不爽,心绪欠佳,也可以说是瞀乱;某某人不太受人欢迎,但又频频出现,这人似乎又可以称之为让人感到瞀乱的人;瞀乱之为词也久矣,在古书中也屡见。屈原在《楚辞》有诗句“中瞀乱兮迷惑”,表达心绪的紊乱和精神的无出路。
瞀乱好像是个非常形象的中性词汇,不表明贬褒。但是只要关中人说瞀乱,就一定是烦躁之时,最好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的好,再不要去瞀乱他。
黑豆虫
家乡人把不讲理又胡搅蛮缠欺侮人的人叫“黑豆虫”。但是这种涵概,又不能穷其像。譬如说,这一种人常常黑说白道,借了钱不还,赖了账,还要让人给他恢复名誉。又譬如,这种人人不敢惹,一旦不慎而得罪,要小心赔不是,不然会闹得日娘带老子,鸡飞狗跳墙不得安宁。再譬如,这种人一般说话欺人占地方,你得顺毛扑索,千千万万不能拨刀,万一要拨了刀,那么一般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我的父兄辈,常因受这种人的欺侮,找不到个合适的生存的办法,于是就“装鳖”,即一种自认无能与窝囊然后不与人争的一种生活办法。
我祖母是个寡妇,常告诫自己的儿子“鳖在路上走着哩”而忍气吞声地活着。所以象我们这样的家族,就正好是“黑豆虫”们撒歪的对象。按照对立统一的原理,在培育这种歪人的问题上,我们确实是难逃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