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跃/文
本世纪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地处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境内的老山硝烟迷漫，战火一片，成为国内外新闻媒介关注的焦点；直至1991年3月，中越两国外交部负责人在北京就中越关系和柬埔寨问题进行了友好的磋商。于是，老山由昔日的军事禁区变成了对外开放的前沿。硝烟散尽的老山，山水风光美丽诱人、边贸市场欣欣向荣、口岸建设日新月异……
金秋时节走老山
到老山采访之时，正值金秋十月。虽没有看到老山木棉盛开的壮丽景观，然而，一点点一片片的山间野花仍将老山山野装扮得分外妖娆。
“十月是仅次于清明节期间的又一个旅游黄金季节。”在前往老山主峰的汽车上，麻栗坡旅游局局长李玉录同志不断向记者介绍：“要是在清明节期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国内游客到麻栗坡旅游。”在游客中，有的是来看看自己或亲人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有的来寻找英雄的足迹，了解他们当年的战斗生活，更多的则是来开展以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为主题的国防教育活动，还有一些曾在这里战斗过的复退军人前来举行有趣的猫耳洞婚礼……
在主峰前的一小块平地上，张大权烈士手握钢枪的铜质塑像巍巍矗立。1987年10月，前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亲临炮火纷飞的老山主峰阵地，用他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满怀激情写下了“老山精神万岁”六个大字，如今，镌刻着老将军亲笔题词的纪念碑与一旁的烽火台威然屹立于长满新绿的老山主峰。走在纵横交错的战壕内，除当年被炮火烧焦的一棵棵枯树和一块块标志着“雷区”的告示牌外，再也看不到被炮弹翻犁过的焦土，只有吐绿的幼树、碧绿的翠竹、鲜艳的山花随着阵阵春风向人们展示着老山的生机和活力。如织的游人你来我往，然而，他们的脚步走得很轻很轻，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生怕惊醒了长眠于此卫国戍边的不朽英魂。
目前，麻栗坡旅行社已在边境一线开展了老山、者阴山、东山、扣林山四大名山的战场遗迹、规模宏大的麻栗坡烈士陵园、小河洞新石器时代遗址、大王岩岩画等国内旅游线路以及到越南各旅游景点的出入境旅游业务。
国门打开边贸兴
老山农民闯越南
老山揭开神秘的面纱后，老山脚下的麻栗坡县天保国家级口岸和县城、董干镇省级口岸相继开通，全县沿老山一带277公里长的边境线上，十多个边民互市点、100多条雷障已除的边境通道又繁忙起来。
马崩是董干镇省级口岸的一个规模较大的边民互市点，居住着苗、彝两种民族，中越关系正常化后，这里便是全县边贸最活跃的地区之一。前往马崩采访时，一位苗家老人告诉记者，在九十年代前，居住在这里的苗族的语言里没有“商”字，更不知道什么叫商人。而今天，苗家人不仅有了用汉语音译而成的“商”字，还涌现了一大批在商海里弄潮的苗家商人。
顾王氏（以前没有名字，当地人按她的姓加上丈夫的姓氏称呼）今年已有42岁，她在13岁那年，由父母包办嫁给了本村的王某，1984年，王某在上山砍柴时，不幸被越军埋在树林里的地雷炸死，给她留下了四个尚未成年的女儿，一家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直到1991年，顾王氏眼看村里的一些邻居靠加工苗族服装过起了富裕的生活，便和亲戚借钱买了台缝纫机，专门加工苗族传统服装拿到越南去出售，生活才开始有了转机。
“大的三个姑娘都出嫁了，全部都在越南跑生意。”顾王氏对记者说：“我和请来的两个小工专门在家里搞加工，小女儿负责在越南推销，今天还在越南呢！”越南边境一带的同文、董奔等县居住的苗族占多数，所以苗族服装市场潜力很大，顾王氏所在村就有一半以上的人家在做服装生意。据顾王氏介绍，现在她们一家两口人，每年仅做服装生意的收入就有1万多元。
在马崩，还出现了一批专门为中越客商联系生意的跨国经纪人。
一天上午，记者从麻栗坡县城乘车到天保国家级口岸时，等待检查验证的边民已排成了长长的队伍。9点正，中越桥两边人头攒动、人声嘈杂，两国海关、边防检查、动植物检疫等五大联检机构工作人员一片忙碌，经过一系列检查验证的人，几步便可跨过中越桥进入越南清水河口岸。这天，仅从天保口岸出境到越南经商的人就有200人以上。
记者伴随着出国的人流来到越南清水河口岸，又乘一辆很破旧的苏式吉普出租车到河江市。同车的乘客中有三个麻栗坡商人。
在河江市的一家收购店里，从麻栗镇来的个体老板罗玉兵和越南老板谈成一笔藤条生意，罗玉兵四年前开始弃农经商。他告诉记者，目前城市人十分喜欢藤制家具，所以藤条需求量十分大，而国内货源紧缺，他刚和广西的一个家具厂签订了五车藤条的供货合同，这次来河江才收到两车，他还要到越南其他地方去联系。
记者在河江还采访到一些麻栗坡来的女商人。在市郊的一个农户家，两位麻栗坡来的小姑娘请了几位越南民工来往一辆卡车上装药材。“我俩已在河江收了半个多月了，这次准备直接拉到广州去。”一个叫邬在兰的姑娘递给记者一瓶麻栗坡产的“佳美”矿泉水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男人能当商人女人也能，目前经常在越南做生意的麻栗坡女人起码有二三百人，药材、藤条、木材、矿石等等什么生意都在做。”
浪里涛头新风景
越南女人淘金忙
“闯中国”一词在越南北部地区已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潮流。大批越南女人伴随着这一潮流，纷纷闯入中国竞争激烈的商海。
在天保国家级口岸，记者通过翻译采访一位刚踏入中国国土的越南妇女，谁知这个叫黄开惠的越南妇女的普通话讲得十分地道。黄开惠说：“这几年来，会说中国话的和持有人民币在我们越南都是‘硬货’，会说中国话就好到中国做生意，有人民币才方便到中国进货。”说着，黄开惠叫过来两个20来岁的姑娘，介绍说都是她的女儿。“中国大哥好！”两个可能是在母亲面前而显得有些拘束的越南小妹很有礼貌地和我们点头问好！
黄开惠的老伴原来是越南人民军的一名军官，在柬埔寨战场上阵亡，她和老伴的母亲及两个女儿相依为命。从1992年以来，她们一家就开始做生意了，几乎每隔两天都要到麻栗坡进一次货，拉到越南后就倒给别人去卖，每次可赚上几百元人民币。
在董干镇采访时，正值董干街天，一公里左右长的街道显得十分拥挤。在边防检查站下面的公路两侧，停满了拉越南人到马林、马崩、麻栗堡等出入境通道的客货车。在驾驶员老余的东风牌货车上，早已上了10来个乘客，不多时，几个越南姑娘用手推车推了几车货来，和老余讨价还价，最后以100元车费拉到马崩包下了这辆车，车上拉的乘客每人2元车费归这些越南人收，讲好价钱后，车子就起动了。
记者也搭乘这几位越南妹包的车前往马崩，在车上和她们聊开了，一个叫柳正平的越南妹告诉记者：“我们一共6人，都是普棒街上的，要是在平时，每人的车费中仅货就是10元左右，总共要花70来元，象今天我们就收取其他乘客的车费43元，算下来还净赚一餐饭钱。”她们的生意是各干各的，在这里才聚在一起，上下车就好有个照应。
汽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来到马崩办事处大火焰村旁的国境线边停了下来，从这里到普棒街还有4公里多路，这些越南商人的亲属们早等候在那里准备将货挑回家了。
在前来麻栗坡的越南女人中，还有一群风流潇洒的越南女翻译。中越边贸的兴旺发达，为她们提供了大显身手的良好环境。
提起阮文惠当翻译的事，她笑了笑：“我是半个中国人！”原来，阮文惠的母亲是云南人，是小时候随家迁居越南的，所以讲汉语就是她们家族内的通用语言了。阮文惠说她从小最先会说的话就是汉语，在读小学时她外公开始教她认识汉字，到读初中学校就专门设有中文课程了。两国关系正常化后，待业在家的阮文惠开始到中国闯荡。最先给别人当翻译是在1993年，那天她到天保口岸买东西，恰逢一做生意的邻居在那里和一个中国商人谈一笔矿石生意，由于双方都不精通对方语言，生意暂时没有做成，那邻居正准备回国时，忽然在街上遇见阮文惠，便请她来当翻译，使这笔大买卖终于谈成了，阮文惠得了100元人民币的报酬。于是，她就这样走了上当翻译的路。
女经纪人阮文清告诉记者，她们刚介绍成功了一笔大买卖，捞得了一万多元人民币的信息费。原来，她们获悉一家建筑公司急于从中国进口500吨高标号水泥的信息后，当即和一家水泥厂联系成了这笔买卖，分别从越南公司和中国水泥厂拿到了500万越盾（约合人民币3800元）和8000元人民币的介绍费。记者采访她们时，500吨水泥已顺利通过了海关，全部运抵越南。
1991年12月15日上午，这个时间对于老山人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这天，在老山脚下的天保口岸盘龙江河畔，阳光灿烂，人山人海，一幅写着中越两国文字的巨幅横标挂在国境线上：“中国天保码头至越南清水河码头通航典礼”。两国政府官员为通航典礼剪彩后，在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和数万两国边民的掌声中，两国挂满彩旗的货船同时开出自己国门，停靠对面国家的码头上，战后首批越南商人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中国商人也首次进入越南。同月27日，董干镇省级口岸通往越南普棒口岸的又一条陆路通道又顺利通达普棒口岸旁的国境线上。1992年5月，全县通往越南的公路、水路和所有边境驿道的雷障全部排除。中越两国商人自此可从各水、陆通道安全往返。
在1993年、1994年连续两年全县边贸进出口总额稳步上升，连破1亿、1.5亿大关的基础上，1995年1至7月，全县边贸进出口总额已达8600多万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99%，全年有望突破2亿元大关。
今日老山，又是山花烂漫时；老山的明天，将会更加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