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宝寅
晚唐大诗人杜牧有一首《题乌江亭》诗：“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诗人过项羽兵败自刎处的乌江亭，对历史发出感慨：战争胜负无定，大丈夫应该虽败不挠，忍受一时的屈辱，日后再图振兴。项羽的一败即自杀，实不足取。用今天的话说，项羽是太脆弱了。
杜牧讲的是一个人为了某一历史使命或事业“包羞忍耻”的必要性，但是，就一般情况而言，人之最要紧的品性，却是明辨荣耻并趋荣避耻。因为人若丧失了“荣辱心”，或是无原则地“包羞忍耻”，就会滑入禽兽之列。五代后晋的石敬瑭和抗日战争时的汪精卫，“包羞忍耻”地当“儿皇帝”，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而今的一些“包羞忍耻”者，如贪官污吏、“三陪小姐”以及一切卑鄙、丑恶、黑心烂肺、要钱要权不要脸的行径，无不要被历史载入《丑类图》。所以，辨荣辱并竭力趋荣避耻应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就当今世情而言，救活一部分人的知羞耻之心，是极紧迫的“道德工程”。
当今有些人的“荣辱心”要死了吗？答案是肯定的。君不见传媒屡有披露——
市井泼皮欺压良善、夸耀“威风”时不离一句口头禅：“我是流氓我怕谁”；痞子无赖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时常以“光荣史”唬人：“爷们刚从局子里出来”；盗贼抢劫，竟如旧时代的山大王自报“大名”一样自豪：“我们是劳改释放犯……”不仅这些丑类以耻为荣，连社会（当然不是整个社会）也出现“尊耻”的怪现象：某地安排就业，竟优先录用“万人恨”；有的地方挑选治安人员（相当于聘用干部），越流氓越恶名昭著越被当作“人才”…
与此同时，亦有以荣为耻的例子：老妪落水，一大学生奋勇抢救。老妪得救了，大学生牺牲了。观者皆说大学生“不值”；某青年与一劫车歹徒搏斗，落下残疾，妻子竟离他而去，旁人皆说他“爱管闲事，活该”；一工人加班加点工作，一年完成了十六个月的生产任务，却有人说：他是想当先进，动机不纯，还破坏了《劳动法》。尤可哀者，这位工人在风雨般地挖苦讽刺下，竟也后悔了……
人而不辨荣与耻，何以立于天地间！
那么，荣与耻的界限在哪里？古人曾对做人的准则概括为八个字：“忠、孝、节、悌、仁、义、礼、智”（其内容时有小变化）。这“八字准则”，或可算作“荣”的内涵，反之即为“耻”。恪守了这些准则，就成为人人尊敬的人；违背了这些准则做事做人，轻者被人贱视，重者举世憎恶。对无视“八字准则”的人，老百姓直率地骂之为“忘八蛋”；后来音读讹了，又成了“王八蛋”。“王八”，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最不要脸”的代名词，以“王八蛋”痛斥这类人，极尖锐、极深刻。
随着时代的变迁，“八字准则”当然应该重新修订，但其内核——“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他人”，将永远是衡量“荣与耻（辱）”的基本准则。不愿当“王八蛋”的人，先从这两条做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