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华
1993年11月11日，《报刊文摘》刊载新华社消息：“据《纽约时报》报道，意大利著名的比萨斜塔维护工作已初见成效，停止了长达八百年的缓慢倾斜趋势……”时隔不久，西北建筑工程学院工程师焦五一收到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一封信。国际比萨斜塔维护委员会主席亚密奥考斯基专门致函向提供反压荷重法维护方案的焦五一先生表示最诚挚的敬意。
始建于1173年的意大利比萨斜塔，高为55米，塔身曾以斜而不倒著称于世，更因科学巨匠伽俐略的自由落体实验而饮誉全球。然而不幸的是，该塔每年都以一毫米以上的速度向南倾斜，至1993年4月底，塔顶已偏出塔基5.3米，堪称岌岌可危。
20世纪后，各国科学家均为抢救这一珍贵的文物绞尽脑汁，先后试验过多种方案却了无效果。为了抢救这一人类文明的结晶，也为了证实他所发明的“弦线模量”法的科学性和实用性，中国工程师焦五一于1980年12月21日，向比萨教堂提出了反向加压矫正的方案。1981年1月27日，意大利政府比萨斜塔维护委员会主席托尼诺教授回信给焦五一，告诉他已将他的方案交送罗马方面研究。1993年12月中旬，当加压至525吨时，塔身已向北复位28秒。据意大利媒体1995年10月31日的报道，这座偏离垂线大约5米的罗马式钟楼已向垂直方向至少恢复1厘米。
焦五一成功了。
但当记者日前在他的寓所见到这位学者时，他却面露苦色。
这是一件多年来“悬而未决”的怪事：一项每年可以为国家节省建设投资3—5亿元的科研成果，在成果发明人二十余载的奔波下竟还是没个“说法”。成果发明人焦五一痛心疾首地对记者说：“已经二十多年，几十亿都被‘看看’掉了，再‘看看’下去，国家受得了吗？”
湿陷性和非湿陷性黄土，在地球上分布很广，面积达1300万平方公里，我国就有约64万平方公里，其中具有湿陷性的就占四分之三。黄土的沉降及其湿陷变形是建筑计算的大难题，1973年我国就把这一课题交由陕西省建工局科研所负责研究；1978年又列入建筑科学技术发展规划。多年来，我国以黄土地基的湿陷控制为目标进行长期研究探索，但一直进展甚微。建筑行业一直囿于基础越大沉降越小的传统设计，浪费极大。
20年前在西北建筑学院当讲师、如今已退休在家的焦五一根据多年从事黄土地质理论研究的成果，提出了一种叫“弦线模量”新方法，使国内外建筑工程设计中地基下沉量难以计算的棘手难题迎刃而解。同时，他提出：可以大幅度地减小基础尺寸而减小沉降和黄土湿陷，从而减少投资。
试验结果表明，新方法简化了勘察试验方法，提高了地基处理的质量，节约投资在2—5%，个别可达10—30%，在黄土地区每年可为国家节约3—5亿元，推广到其它类土可达20亿元。多年来，焦五一应邀为西安电影公司、二炮学院、耀县水泥厂等上百个单位的工程地基设计提供了数据，并及时发现隐患，为国家直接节约资金300多万元。
对这项重大科研成果，许多专家学者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清华大学土木系的江见鲸教授认为“理论上正确，方法严谨，数据充分，成果可靠。这在国内是开创性的工作，在国际上也不多见。”
但是，有关方面认为此法未经专家权威性鉴定，无法列入设计规范，无法推广应用。这样一项被国家科委编撰的《中国技术成果大全》认定为国际领先的科研成果，为何迟迟得不到有关方面的鉴定呢？
是成果发明人不积极申报吗？据焦五一称，从1977年4月到1991年1月，他向建设部写了不知有多少材料都石沉大海。他也曾三次到北京建设部反映情况都说不上话，话不过三句人家就端茶。最后一次到北京，在建设部门口转了一转，就是没有勇气再进去。
是社会各界不支持吗？据了解，仅是工程应用单位给他写说明就达百余份，内中不乏对这一计算方法的肯定之词，也有不少对焦五一表示感激。1992年，在全国政协七届四次会上，一直在关注此事的全国政协委员范明等为此提交了1782号提案。这一提案被批转国家建设部，建设部作为（92）建办案字第1号文件下达了有关单位。然而，两年过去了，建办案字第1号文件如泥牛人海。
是有关部门对这一研究课题的意义认识不足吗？早在1979年，陕西省建筑科学研究所在向国家建委科技局报送的任务书中提到：“开展黄土地基与黄土洞库的研究，对提高劳动生产率和基本建设的速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这一科研成果迟迟不能鉴定的原因究竟在哪儿呢？政协1782号提案称：“经调查了解，其主要阻力在于一些对口单位，如中国建筑科学院和陕西省建筑科学研究所个别专家和焦五一同志所在的西北建筑工程学院领导，对焦五一这项重大科技发明不能以科学态度正确对待。既不相信，又不调查；既不愿承认，又无法否认。”
然而就在学术界还兜圈子的时候，西安市中心医院等四家单位采用这一方法，十余栋楼工程一年应用又节资100多万元。
值得庆幸的是，对这项科研成果的鉴定终于在去年下半年提上议事日程。然而，由于这一成果不属国家科研项目，5万元的鉴定费便落在发明人焦五一的头上。这位靠工资和少量工程咨询费过活的退休工程师，将准备买房的1.2万元活期存款单交给有关方面后，给建设部写了一封信，对自己的经济情况进行了汇报：“月工资418.20元，加上三种补贴429.26元，实发350元左右。老伴过去在农村劳动，1981年才进城，现在患骨增生、关节炎、糖尿病等，目前每月常量药费200元左右……”
显然，他无法拿出鉴定会所需的费用。于是，区区几万元，又成为这一科研成果迟迟不能鉴定的理由。
不知这项科研成果鉴定要拖到何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