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江
题图
现代艺术摄影工作室
星期天，一家三口去逛商场，八岁的女儿看中了一套样式很新颖的运动衣。一打听，嚯，168元！这虽然是个相当吉祥数字，但对工薪族而言，价格实在太高了，于是转身便走。谁曾想，宝贝女儿却非要不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女儿把嘴撅得老高老高，同时，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很麻利地滑落在脸颊上。无奈，便又折回身去，跟老板讨价还价，终于以120元成交。女儿捧着漂亮的新衣，小脸舒展得象阳光下盛开的牡丹花。
然而，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想起了我童年时代穿过的那种帆布裤。
那大约是在1962年，当时父母虽然都是工人，但工资加在一起还不足100元，生活很是清贫。那时候，我们弟兄几个正是“泥里土里敢扑腾，上墙爬树钻窟窿”的年龄，穿衣服都很费。一条裤子穿在身上，几个月下来，就磨得破洞累累了。有一天，母亲在一只大锅里添上水、烧热，将一大块白帆布放在里头染成深蓝色，然后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给我们哥仨每人做了一条帆布裤。刚开始，我们还为穿上结实的新裤子而兴高彩烈，但没过多久，我们就一起向母亲提出了抗议。哥哥说：这种裤子太硬了，上厕所都蹲不下去。我说：这裤子我可穿够了，膝盖都快磨破了。弟弟则吃力地捋起裤角，展示了他因裤子掉色而染成淡蓝色的小腿。母亲狠狠地扫了我们一眼，厉声说道：“不想穿，就给我脱下来，看你们穿什么！”我们讨了个没趣，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乖乖地走开了。想来，这种帆布裤的确结实得可以，三年过去了，我们硬是连一个洞也没有磨出来。而且在我们那一片，又有好几家仿效我们家的作法，给自己的孩子做了帆布裤。
沧海桑田，岁月如烟。现在也许不该言及此类老掉牙的故事了。不信，把这些旧事讲给那些少年或青年们听听，备不住，一句“谁叫你不晚点出生”，就能把你噎得半天上不来气。然而，我还是觉得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听一听也没有什么坏处。因为，不知道什么是苦的人，是很难知道什么是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