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文
清明又到了,花五块钱买了十几沓纸钱,傍晚时分和丈夫到郊外焚烧,祭奠已去世一年多的二叔。对着凄凄火光,我不禁泪流满面,愧疚溢满了心胸。因为关于二叔的记忆我竟是片断的,几近模糊的。刚满四十岁的二叔死于中耳炎引起的脑瘤。时至今日,提起二叔的死,父亲总是要唏嘘不已!临去世前夕,一直不苟言笑的二叔竟笑着对前去看他的父亲说,他的中耳炎是因为小时候老太一记耳光打得留下了后遗症,继而由于没有及时医好而恶化引起了脑瘤……父亲当时很严厉地制止了二叔再说下去。但二叔去世后,父亲流着泪对我说,那事是真的,只是谁也没有对二叔说过,以为他老实,以为他早都忘了……老太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已经过世了,望着照片上严肃的没有一丝笑意的老太。我不禁想问:老太,你是否太狠心了?你可知你当年的一记耳光,竟搧去了二叔的性命!
二叔短暂的一生是充满了坎坷与磨难的。小时候的他,由于没有父亲的沉稳、三叔的机敏及姑的伶俐,未曾得到老太及爷爷、奶奶应有的呵护与关杯。小学没毕业就不上学了,家里的大小活计几乎都要他干,还要和其他壮劳力一起下地干活。不知是由于精神过度压抑还是别的原因,二十岁的时候二叔竟患了轻度的精神分裂症。记忆中二叔有两次病得很厉害。一次是在爷爷、奶奶不足百天相继去世后。当时不到四十岁的父亲面对此噩耗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了,而二叔疯了!他乱打乱闹,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父亲安葬了爷爷、奶奶,便和刚刚成年的三叔带二叔进城看病。一路上怕二叔乱跑、乱打人,父亲捆住二叔的双手,与自己的手绑在一起。那一回,二叔给医好了。
可是不久,二叔又犯病了,是因为姑出了事。爷爷、奶奶去世后,父亲又在外工作,三叔当兵去了老山前线,二叔去了镇上的砖厂上班。偌大的家就剩下刚二十出头的姑姑一人。于是便有人前来欺负。就在二叔恰巧住在家里的一个晚上,姑被一个闯进家里的人吓醒了,大呼救命。二叔打跑了那个人,再一次砸碎了家里的许多东西,并再度精神失常了!于是父亲又捆绑着二叔进城医好了病。
不久二叔结婚了。二婶小儿麻痹留下了后遗症,右腿微跛。可是她人很活泛,什么活都会干。其后的几年是二叔一生中最幸福的光阴了。他们相继有了一儿一女,二叔在镇上砖厂工作的收入足够一家的花销。这期间我们搬迁了,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和二叔的联系很少。每每回老家,二叔依旧不爱说话,总是习惯坐在床沿微笑着听你说这说那。——时至今日,想起二叔依然是那副模样!
再后来关于二叔的消息就是前年9月初他因头痛住院了。父亲去看他,回来说无大碍,很快就会出院。于是原本国庆节去看望二叔的打算便放弃了。谁知10月6日姑哭着带来的竟是二叔已去世的消息!眼泪夺眶而出,为我可怜的二叔!二叔啊,你走得好匆忙,坎坷与磨难刚刚过去,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呀!你的一双儿女还未长成人,而二婶又是多么需要你伴她走完一生!侄女竟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不能面对你淡淡的笑,告诉你我已参加了工作,有了终生可依的伴侣……
转眼间,二叔离我们而去已经快两年了。又是清明怀故人。我不知道我的呼唤是否能够得到二叔的回应。再平凡不过的二叔,生没有多少人在意他,死亦没有多少人惋惜他。二叔就那么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他没有带走什么,而留给我们的,除了一份永远也挥不去的伤痛外,就是他那淡淡的笑。那笑使我知道生活中没有走不过的坎坷,爬不过的陡坡;那笑使我明了世上的一切外物都应淡化,因为生不同来,死亦不能带走。
逝者已矣,重要的是生者该如何去走以后的路。二叔,你放心吧,我会常去照看二婶及弟、妹的。我相信,冥冥之中,你也会保佑他们安康、幸福的。
二叔,九泉之下你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