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喜堂
妻的一件羊毛衫旧了，双肘处已透出破洞。她试图去补，可惜她并非女娲，能够把破洞补得天衣无缝。于是，那件羊毛衫便带着两个不协调的累赘，在我眼前整天地晃来晃去。
这天清晨，历来晚起的我，半睡半醒间，忽闻儿子明快的声音：“妈，你把羊毛衫剪啦？”我忙爬起一看，见妻果然剪掉了那两条破旧的袖子，羊毛衫变成了一件背心，颇为入时地套在她身上，蓝蓝地焕发出一股生气。
记得当年下乡插队时，有一种农活名字怪怪的，叫什么“脱裤腿”。其实便是把棉花苗中多余的尖儿枝儿剪去，避免疯长，以保证后来的棉桃获得充足的滋养。与此类似的，还有务花、务果，不也同样需要在“剪掉”的技巧中，才有希望达到或疏秀或丰硕的目的么？时下有一句颇为流行的话：学会放弃。放弃，其实也是一种“剪掉”。不懂、不肯或不善放弃者，恐怕也就剪不掉人生的种种累赘，种种烦恼，种种“蛇足”。人生是一个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风景的变幻，偶然的际遇，及其大量的非确定因素的存在，往往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这样，为了适应现实，你就不能不与生存环境保持某种协调。换言之，即在人生抉择中，有所理性地放弃才行（如落后的传统观念等）。人生，其实便是在不断“剪掉”中，才绿意长青，生机繁茂。
往小处说，如居家过日子，谁家没个破破烂烂坛坛罐罐之类多余物呢？平常或许不以此为累赘。一旦要搬家了，这些纯粹依赖你的惰性苟活的东西，便显出多余的本质，其“剪除”，便成了一种愉快的放弃，得到的，乃是更加富有的生活空间和精神空间。此外，像与朋友来往时，“剪掉”那些过份的客套；着装打扮时，“剪掉”那些刻意的模仿；言谈举止中，“剪掉”那些不良习惯；见顶头上司时，“剪掉”那些肉麻的逢迎；在工作中，“剪掉”那些不必要的应酬；商业活动中，“剪掉”那些过多的包装……那么，回报你的，当是一种自然，一种从容，一种大方，一种自尊，一种效率，一种真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