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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陕北的嫂子(纪实散文)

2023年09月26日

苏少勇

嫂子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妇女,出生在陕北米脂县一个靠山的村庄。因为她的名字叫庆梅,所以在她活着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地喊她“庆梅嫂子”。

庆梅嫂子是去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去世的。那时我们和她的丈夫——铁路铺架工程队队长张保海在新疆的戈壁滩上修铁路。起初是队长的小女儿从陕北发来了加急电报。得知庆梅嫂子因劳累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那时队长正在十几米高的桥台上指挥架桥,电报来时没顾上看就掖进了衣兜。没过几天,队长的女儿又发来了第二封加急电报,上说“爸爸,妈妈的病情加重,她一直不让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工作,可我不能没有妈妈,求您快回来”。庆梅嫂子的病一直是队长心里深深的伤痛,在妻子病重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无法恪尽夫责。大西北的铁路工地犹如战场,百十号筑路汉子冲锋陷阵不能没有领头人,自古忠孝难两全,队长别无选择。他只有打发儿子离开工地赶回陕北探母,自己拿起指挥旗上了桥头。十几天后,队长的儿子捎回了庆梅嫂子的话,她说身体不要紧,不要因为她耽误了公家的大事,铁路修通了再回来也不迟,她能等。庆梅嫂子的话是那样地温暖而又令人心酸。一个年轻的铺架工人感慨地说:“嫂子真是太好了,等完工后,我们全班都去看嫂子。”那时,在遥远的戈壁滩上,我们用所有的真诚为嫂子默默地祈祷。可谁曾想两个月后,当我们连夜架通全线最后一座大桥并将迎来最后胜利的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飞至工地,庆梅嫂子竟溘然长逝了。

庆梅嫂子走了,象凋零的山丹丹,随风而去。

那天,我们去送庆梅嫂子。弯弯的山路上,秋风习习,纸花飘曳,人们默默地走着,默默地眼里含满了泪水。我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无法相信那静静地躺在黄土中且永远闭上了眼晴的就是庆梅嫂子。憨厚的队长牵着一双儿女,长跪在庆梅嫂子的坟前,望着那杯新土,那座孤坟,望着身旁哭一声娘喊一声爹的孩子,心头的哀伤就象决口的洪水滚滚而出,他扑向前去,嘶声哭诉着:“庆梅,庆梅啊!我们回来了,你咋就不再等等我?铁路铺通了,我没有给你丢脸,你听见了吗?庆梅……”

苍茫的黄土高原,昏暝斜雨,凄冷的西北风,似一曲低沉的挽歌飘送着嫂子。

庆梅嫂子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却有着一颗质朴无私的心。她一生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地劳作在大山里,以瘦弱的双肩支撑着一个铁路工人的家庭和他的事业。庆梅嫂子与队长结婚二十四年,俩人在一起相伴的时光不足三年,更多的岁月里是庆梅嫂子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担。保海队长曾经讲过,庆梅嫂子十八岁嫁给了队长,结婚没两天,队长就需赶回工地,羞涩的庆梅嫂子还未细细记下丈夫的面容,只是动情地说:“你走吧,大道理俺讲不出来,老人和家里的活请放心,只愿你干出名堂,别忘了我……”庆梅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怕人说她拖男人的后腿,硬是没有告诉队长。队长知道后心疼地责怪她。庆梅嫂子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你只管修好你的铁路”。队长母亲病重那年,因昼夜抢工期回不去,只得寄些钱回去,请庆梅嫂子代他尽孝。老人是在庆梅嫂子的怀里去世的,等队长赶回去,一切后事均已办妥。庆梅嫂子流着泪怨自己不好,没有照顾好老人。望着憔悴的庆梅嫂子,队长无言以对,一把搂紧庆梅嫂子,说无论如何要带她出来。庆梅嫂子揩去眼泪说有这份心就行了,修铁路带女人干啥?等以后有机会带她去趟西安开开眼界。队长说这是庆梅嫂子一生提出来的唯一的一个心愿,可队长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了。憨憨的庆梅嫂子一生无悔无怨,以整个的身体和灵魂献给了一个铁路工人。这种爱的含义,怎能不让人们的心灵为之受到强烈的震撼。

庆梅嫂子在短短的一瞬间走了,离开了这个纷繁的世界,而她所付出的爱将延续到永恒。

庆梅嫂子在世时,先后把长成汉子般的儿子打发到新疆跟着父亲在大漠修路创业,把女儿送到三十里外的县中学寄宿上学,盼女成才。而她在病危直至病逝身边竟连一个端水送饭的亲人都没有,是街坊邻居惦着两天没见着面才推门进去,看见她躺在床上已悄然离去。乡邻们说,庆梅嫂子去时的模样很恬静,像是劳累了一天之后甜甜地睡去。在屋外的院里,堆放着上千斤的土豆,那是庆梅嫂子不久前从地里收回的。在最后面对痛苦甚至死亡的时候,庆梅嫂子竟是这般坚强,没有眼泪和懦弱,这怎能不让我们再一次潸然泪下。

庆梅嫂子走了,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悲伤和怀念,也给我们留下了一种做人的平凡而无私的精神,引导我们在没有路的地方去铺就正直的人生。

浩瀚无垠的戈壁荒漠,我们又要西进了。仰望那如血的落日、苍茫的地平线,一声声雄浑的呼唤久久回荡在大西北的天空,嫂子——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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