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仁厚煌鸣
“哒、哒、哒……”
穷凶极恶的歹徒驾驶摩托车，握着“81—1”式全自动步枪在公路上横冲直闯，来回扫射。子弹从打热的枪口喷飞而出，当即击毁押钞车，击中救护车，四名钾钞人员、保卫干部中弹昏倒，225207元巨款遭劫！
1996年12月25日上午9时40分在重庆市长（寿）渝（重庆）公路干线牛心山上发生了震惊世人的大劫案！
押钞车遭劫
1996年12月25日清早，“该起床啦！”妻子唤醒还在热被窝里熟睡的丈夫，因为她知道，丈夫今天要外出执行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
夫妻俩都是重庆市长寿建筑公司（以下简称长建）职工，41岁的丈夫余进贤驾驶“五十铃”货车，每月25日发放“关饷”，长建各分公司、施工队干部职工几十万乃至数百万的工资，均是由余师傅开车押送。
朦胧中，老余听到妻子呼叫，撑起身来，一看时间已是上午8时20分，赶紧穿衣吃早点，下楼钻进了川B63348号“五十铃”车，开往位于县城内上缆车站旁边的中国建设银行长寿支行营业部，已在此等候的有公司支部书记兼保卫干部胡长生、出纳员黄书武、会计杨安华、技术员赵义融、伙食团长向锡明、材料员陈先桥等6人。
9时12分，保卫、出纳、会计进入银行办理手续取款30万元，清点复核后装入特制的绿色帆布包内，由出纳员黄书武挂在肩上，9点29分离开银行登上车。“五十铃”便往四川维尼纶厂长建工地驶去，9时33分押钞车途经长建公司时，出纳员叫司机停车，他将机关干部工资74793元现金存入公司财务室保险柜，车又继续向川维工地进发。
9时35分，当押钞车行至长（寿）渝（重庆）公路牛心山上坡路段时，只听车后“哒、哒、哒”刺耳的响声，司机和押钞人员并不在意，还以为是谁在放鞭炮。
9时36分，只听车后“哧”地一声响，双轮胎爆了，押钞车顿时瘫在了公路上。
与此同时，支书兼保卫人员胡长生“哎哟”一声，只见他腹部、腿部突然鲜血涌淌不止，会计杨安华左臂一个血洞，顿时染红了衣服。
余司机猛拉手刹、踩住脚刹，跳下车来看个究竟：只见一辆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从押钞车右则擦过，车上坐着两个头戴红色塑料头盔的青年人，看不清面容，前一个驾驶摩托车的青年约1.70米，身体前倾，低着头，双手紧握方向把窜向公路前方转弯处，车后一名青年稍矮，双手端着一支“冲锋枪”，枪管架在前面摩托车手的右肩上，正在换一个长长的弹夹……
这时，押钞人员才醒悟过来，原来“哒、哒、哒”的响声并非放鞭炮，而是歹徒放枪正在袭击押钞车！
押钞车上的人员惊恐地跳下车，扶着两名重伤员，站在公路上呼救，拦截去县城的车辆，准备送县医院抢救。
此时，一辆“三星”牌救护车从公路上方驶来，余师傅一眼认出是长寿县医院的救护车，车上坐着县医院保卫干部张万明等10人。老张即道：“快停车，抢救伤员！”也是此时，一辆奥拓出租车路过，司机见公路上满身是血的人在拦车，不仅不停车救人，而且加大油门向山下冲去，一下将材料员陈先桥头部撞伤。
9时38分，正当县医院救护车抢救伤员时，听到公路上方转弯处传来“嘟、嘟、嘟”的摩托车声响，只见刚才那两个歹徒驾驶摩托车调头向救护车扑了过来。后座上的歹徒双腿立起，身体前倾，双手持“冲锋枪”向救护车、人群猛射，坚硬的石子路面上溅出火花，子弹击中了救护车、押钞车上的挡风玻璃、铁板，发出刺耳的怪叫声。
“赶快扶伤员上救护车！”医院保卫干部张万明在生死关头，冒着弹雨指挥抢救伤员。
“砰！”一颗子弹从张万明脖子射入，打在颈椎中卡住。张万明脖子火辣辣地淌着血，但仍不顾个人安危，忍着剧烈疼痛抢救伤员（这位英雄的保卫干部于12月29日晚7时50分因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救护车司机见歹徒持着冲锋枪横扫过来，为保护上车的职工和伤员，一踩油门，急忙向县城医院驶去。
歹徒仍在不停地向押钞车扫射……
“快趴下！”余进贤吼道。出纳员黄书武肩挎装有22.5万元巨款的帆布包往山坡下隐蔽，刚到路边，被一块石头绊倒，人包分离，他惊恐地滚到坡下。
歹徒左手提枪，跳下摩托车，又是一梭子扫射，大步不慌地走到包前，疾手一抓，就返回发动着的摩托车上，向山下逃遁。
此时是1996年12月25日上午9时40分，两歹徒持枪杀人抢劫押钞车仅花了不到5分钟！
利剑出鞘
“歹徒抢钱啦！”会计杨安华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呼叫。望着远去的红色125型摩托车吼道。
歹徒抢劫的正是川维厂长建工地上数百名职工等待发放的工资！
“赶紧报警！”余师傅拦车，来到牛心山脚下的路边公用电话处，拨通了长寿县公安局报警电话。长寿刑警，一接到“110”报警服务台的紧急报告，立即冲下楼来，奔向停在大院的警车。霎时间，县城被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冲击着。
9时46分钟，第一辆警车赶到中心现场。报警者报告：“我们的押钞车……两个驾驶红色嘉陵125摩托车抢了……有冲锋枪……他们向县城方向逃了……”“110”报警服务台副主任况刚平立即下令警车调头向县城方向追击。
正调头追击时，遇上了长寿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警车，况主任将余进贤的报警和歹徒逃跑方向简述一下，刑警队长罗兴毅指挥刑警向县城、关口、葛兰等方向追击。
刑警队副队长黄明中跳下警车，带着痕迹助理工程师张华梁、韩绍文等拦了一辆奥拓车赶到牛心山现场，分开数以千计的围观群众和穿梭不息的车辆，保护勘察现场。
长寿县公安局及县党政领导闻讯相继赶到牛心山，指挥抢救伤员，调动全县警力，查缉歹徒！经公安机关枪弹痕迹专家鉴定，子弹是不同年代三家兵工厂生产的八种口径为“7.62mm”步枪、机枪、冲锋枪通用子弹，现场罪犯所遗留下来的弹头是由一支“81—1”式全自动步枪发射的。
更为重要的结论也出来了：1995年12月8日杀害摩托车手代志军、抢劫摩托乍的歹徒也是用了这支枪！
一年前，12月8日上午11时50分，在长寿县城郊的桃花街路口，寒风中站着一位身高近1.7米着长衫毛料衣服的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在等车。
正在街上营运的长寿县渡舟镇田坝村27岁青年车手代志车驾驶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来到青年面前：“租车吗？”
“租，到邻封镇！”青年道。
中午12时30分，车行至位于长寿县但渡镇沙湾村回龙寨半坡的319国道时，正在坡地干活的农民看见坐在车后那个青年向代志军说了一句什么话，摩托车便停在路边，青年跨下摩托车站在路边“解手”，解开的长衫露出一根“黑管”。青年向摩托车手招手，叫他过去，车手来到青年身边，青年说了两句话，车手就向青年猛扑过去，随即“砰”地一声枪响，车主踉踉跄跄向前窜了几步便栽倒在路边，青年将车手拖到公路下土地里，搜去身上的东西，回到公路上驾着摩托车往长寿湖方向驶去……
此案报北京公安部，被四川省公安厅定为特大持枪杀人劫车案。通过鉴定和据目睹者的描述，两起大案系同一歹徒所为。
侦破志如钢
牛心山押钞车遭劫引起了各级党政机关和公安部门的极大警觉：12月26日（发案次日）上午8时30分，重庆市委副书记金烈等领导受市委张书记、代理市长蒲海清之委托来到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详细听取了案情汇报，并传达了市领导的指示：全力以赴，发动群众，尽快破案，追缴枪支和巨款，消除后患，让群众过上平安祥和的新春佳节。中午，重庆市公安机关又召开紧急会议。当晚8时30分，市委一号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市委张书记、市政府蒲代市长表示从人力、财力、交通通讯等方面大力支持，“此案非破不可！”
“12·25”特案为解放以来少有的特大要案，为此成立了特案侦破指挥部，指挥长是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文强。指挥部和直属侦破组，犹如一架现代化的精密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闯关摩托车
“12·25”案刚一发生，长寿警方立即下令所有警车分别在长（寿）狮（狮子滩）公路、长（寿）葛（兰）公路、长（寿）垫（江）公路、长（寿）洪（湖）公路、川（四川）汉（汉口）公路等国家级公路干线上追击歹徒。与此同时，长寿警方启动14部电话通知全县各公路沿线设卡、检查，驻长寿武警部队立即全副武装出击拦截。
刹那间，长寿牛心山通往各地的公路犹如电站拉闸，一下子封住了。到处都是武装起来的特别检查站、巡查队、追捕组，使歹徒插翅难飞。
是日中午12时20分，回龙寨设卡检查的刑警队副队长梁军等干警，见一辆大货车驶来，挥旗令其停车检查，当大车一停，突然从大车尾部冲出—辆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车上坐着两名头戴红色头盔的青年，摩托车加大油门绕过大货车，直冲检查站，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干警猝不及防，摩托车闯关擦身而过，向狮子滩方向逃脱。
干警鸣枪令其停车检查无效，立即驾车追击，同时报告指挥部，通知前方拦截。
然而，当干警追到邻丰镇前面，戴红色头盔的闯关青年不见了，干警通过“以车查人”，于翌日下午查到了二人，经审查，原来二人因无证驾驶，惧怕公安机关将近万元的摩托车扣押或重罚才闯关的，结果虚惊一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发案当晚9时45分，一辆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不开车灯，摸黑在长（寿）洪（湖）公路上急驶，闯过了梓潼检查站。向西山逃跑，干警立即电告西山报警点拦截此车，报警点人员搁下电话，立即取了一根竹杆横在公路上拦截，但见摩托车向执法队员冲来，执法队员用竹杆一拦，摩托车碾破竹杆闯了过去，前方检查站的干警听到西山报警点的紧急报告后立即拦截，但并未发现闯关摩托车。指挥部即指令侦查员在西山上搜查，终于在山坳处找到了这辆无牌无照，车架号、发动机号均被剔磨掉了的嘉陵摩托车。指挥部把“12·8”案死者代志军的妻子和使用过该车的车手叫来，经反复仔细辨认，此车仍不是被歹徒抢劫的那辆车。
此车的来龙去脉到笔者发稿时为止还是一个谜。
背枪的骑手
侦查员来到长建公司取巨款的建设银行长寿支行营业部查案，观看了银行营业部安装的监控录相带，录相片上现出出人营业所的人员计62人，男者48人，女者14人。经请营业员、长建及其他单位取款人观看录相一一辨认，各自认出了同行者，但仅剩下一个高约1.70米，着皮夹克的27岁青年无人认出。通过技术手段对录相定格，拍下了陌生嫌疑人的照片，侦查员手持照片查访，于12月26日下午找到此人，然而结果使艰辛努力的警官们大失所望，因为此人既不会骑摩托车，更没有作案时间，且在单位表现尚好。“我是去建行看利率表和保值率的”，青年人喃喃地对侦查员答道。
围追堵截，现场调查，侦查实验，重点追踪，摸底排查……形成了数千上万页的笔录材料，干警们昼夜鏖战，但却不见豺狼的踪迹，一条又一条线索断了，干警们的身心在极度疲劳中煎熬着。
众望于公安
“12·8”、“12·25”两起特大抢劫案，发生在重庆市东大门的长寿县，歹徒持枪杀害良民百姓5人。长寿人谈枪色变，谈案悚然。
每天早晨至夜间，成百上千的群众围站在长寿县公安局大门前，双双渴望的眼睛都在企盼着人民卫士早日为人民除害！
近100名侦查员和无法统计的协查干警、保卫人员，无不义愤填膺，他们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几乎用自己的脚板踏遍了长寿牛心山、古佛、关口、桃花……
县委号召全县人民紧急行动起来，积极提供线索；在看守所、拘留所、强制戒毒所，一场政治攻势正在开展，发动在押人员和吸毒者检举揭发，立功赎罪……
各乡对持有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及车主逐一进行登记调查，从中寻找线索，尽快破案，警民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织成了强大的“天罗地网”。
特警队出击
12月29日傍晚，当侦查员蒲小平等对凤城镇居民王明惠了解情况谈及“12·25”案抢车时，王竟言不由衷言辞吞吐，警惕的刑警便开导他：“检举揭发立功，包庇隐瞒有罪！”12月30日下午，王明惠在侦查员的启发教育和政策攻心的威力下，终于鼓起勇气悄然来到长寿县公安局，用颤抖的口音低沉地提供了在长寿县印刷厂2幢4楼有一青年近日有很多钱、有新摩托车，还有“硬火”（枪）的重大线索。
“特警队立即出击！”指挥长下令道。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陈平荣、长寿县公安局长游智明、市特警队长曹鸣放精心研究制定缉捕方案后，率领特警队员施立华、魏喜全、龙剑锋、孙浩、李旭、陈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位于县城郊外的长寿印刷厂家属区租赁房2幢。
与此同时，指挥部调集侦破组100余名干警、武警，从四面八方闪电般向长寿印刷厂家属区扑来，将2幢楼房包围成铁桶一般，无数只枪口从不同角度直指犯罪嫌疑人可能逃跑的部位。
3时30分，特警队长手一挥，特警队员鱼跃上了4楼，施立华、魏喜全首当其冲，破门而入，只见一青年正在将拆散的摩托车零件和大叠现金砌入墙壁后，正粉刷墙壁，销赃灭迹。特警队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待他知道是咋回事那一瞬间，双手早被特警剪在背后，“咔嚓”一声，手铐牢牢地锁住了双手。
干警当即从墙壁内、衣柜里搜查出现金133450元、长建公司装钞的绿色布包、“81—1”式全自动步枪一支、子弹51发、弹夹4个，用赃款买的嘉陵摩托车一辆以及“12·8”杀人抢劫的川NO1000号红色嘉陵125型摩托车拆散的全部零部件。
当场突审，犯罪嫌疑人彭平初步交待了“12·25”案是勾结表弟、长寿化工总厂三分厂27岁青年工人何治强所为，指挥部立即指令干警、特警、武警直奔长化总厂，然而扑了一空，何治强已闻风潜逃了。
“12·25”特案指挥部重新调整所有警力、警车，并从市刑警大队调来警犬队，作最后的决战！夜幕降临，干警们带着警犬，连夜对西山、东山、黄草山以及山洞、旅店进行大搜捕。31日上午8时许，群众举报，何治强已成“惊弓之鸟”，正筹资金想逃往外地潜藏，全体侦破干警立即卡住了所有通向外地的道路。
特警队来到长寿县晏家路口，将正上车欲逃的何治强擒获。
根据何的交待，干警速往其家，将7万元赃款全部起获。
捷报传远方
震惊世人的“12·8”、“12·25”两特大持枪杀人抢劫案历经六个不眠之夜一举破获了！歹徒全部落网，枪和弹药统统缴获，被劫巨款，车辆一一追回。我神勇的公安战士不费一枪—弹，大获全胜！
这特大喜讯，鼓舞了长寿人、重庆人。城里乡下赶来的群众汇集在长寿县公安局大门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胜利的捷报在无线电波中迅速传递了重庆、成都、北京……
长寿建筑公司、城乡居民群众学生自发组织起来，敲锣打鼓、跳起秧歌舞，送上了镶印有“人民卫士，破案神速”金字的两面特大型锦旗。
当笔者发稿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重庆市公安局分别向“12·25”案专案组发来贺电……
图为犯罪嫌疑人何治强及抢劫的赃款和使用的冲锋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