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李建平
C:生命之火
眨眼间,周志忠发觉已走到了生命的秋季。
站在岁月的河边,他常常发出人生苦短的慨叹。他为自己正当大好年华却被社教、十年浩动耽搁而痛心:他为自己这多半生来未能成就一项大事业而耿耿于怀。他越来越有一种恐慌感。他不甘心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走完了。他渴望的是轰轰烈烈的人生,他追求的是灿烂燃烧的辉煌。哪怕是老得只剩下一付干骨头架子了,他也要设法燃烧出最壮丽的生命景观来。
他终于等到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
在别的同龄人已开始因精神的萎缩而腰杆也佝偻起来,整天端着茶壶、咂着烟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地享受人生的时候,周志忠却开始寻找人生的另一个突破口了。尤其到了生命的后半截,他那郁积了一生的渴望已烧灼得他怎么也坐立不宁了。
此时,乡镇企业已在全国崭露头角。其实,早在1968年,周志忠就朦朦胧胧的有了经济意识,并斗胆地付诸了行动。他曾给大队办起过修理厂、拖拉机站、小商店、茶馆、医疗站……尤其是他给南街盖的一溜儿门面房,已形成名符其实的商业街了,只是当时还没有人敢这么叫。所以,公社企业办公室成立不久,他便成为当然的人选而被擢升为企业办公室主任。
他上任伊始,就搞了园林站、筹建了云阳造纸厂、磷肥厂,组建了云阳建筑公司。特别是建筑公司和造纸厂的诞生具有特殊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云阳建筑公司组建不久,便承建了泾阳县招待所,因其速度快质量高而为企业打出了响亮的招牌。从此,咸阳地区甚至省上的一些重要会议都在泾阳县召开。当然,咸阳乃至省城的大型建筑也开始非云阳建筑公司莫属;云阳造纸厂为后来的风云人物——泾云实业开发总公司董事长焦志学在社会上纵横驰骋也提供了成长的舞台。
周志忠没有被自己筹办的几个企业迷住眼睛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他的奢望是想给云阳人民留下一份更加珍贵的遗产。在调查考察中,他发现云阳地区大多数农户都养着奶羊、奶牛,卖奶却十分困难,县奶粉厂设在云阳的收奶点,每年夏季都有大批收购的鲜奶未能及时运走而坏掉,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个宏伟的蓝图诞生了:办乳品厂,发展奶畜业,和农民共走致富道路!于是,他又开始书写一生中最灿烂辉煌的篇章了。
可是,报告批下来后,公社只给他10亩荒滩地,350棵正在渠岸上生长的杨树,这便是所有的建厂条件。
为了实现那遥远得似乎不可企及的理想,周志忠白手起家,领着一杆人马砍来了那350棵粗细不一的杨树,在10亩荒滩上搭起了油毛毡棚,安营扎寨。又充分调动他那旁征博引、善于演说的口才,硬是从省乡镇企业局游说来24万元款项。他领着大伙弯腰弓背地打土坯,免费给西安解放饭店拆除后餐厅,仅仅是为了便宜点儿买人家的旧木料。周志忠的身影,匆忙地出现在好友门前,出现在设备厂家,出现在乳品专家堂上……饿了,在小吃铺里随便打个尖;累了,在最廉价的私人旅社里歇一宿。他终于筹够了款项,跑来了设备,请教到了专业技术人才。在建厂过程中,他被重达2吨的铁屋架将腿砸成粉碎性骨折,半天不省人事。人常说伤筋动骨100天,可他心急如焚,哪儿能躺得住养伤呢?先是让妻子用架子车每天送他到工地,几天后就硬是拄着一付简易拐杖,挪腾到工地上指挥。严把工程质量。在安装第一台锅炉时,他们没有请专业队,只请了几个内行来指导,由本厂职工自行安装,节省了大量的开支……
腿疾未愈,他又一头钻进了省乡镇企业局主办的乳品工艺培训班。他是多么急切地想一下子从一个一点不懂的门外汉,成为乳品行业的行家啊!
厂子终于建起来了,并于1982年正式运行投产。因为周志忠特别钟情于生于斯长于斯的脚下这块厚土,他郑重地将产品的商标命名为“秦川”。
厂子首年就旗开得胜,生产90多吨,赚了4万多元。消息传来,全厂喜笑颜开,他们祖辈哪见过这么多的票子?这是一群真正的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们自己施工、安装、调试、生产所换来的一次收获啊!
1983年,生产112吨,又赚了近7万元,职工的热情更高了,云阳奶粉厂也一跃成为公社龙头企业。
奶粉厂初具规模、初见成效了,周志忠也该回公社企业办了。他真有点儿恋恋不舍,离厂之前,他领着接替他的厂长到自己建立的重要客户齐齐走了一遍,一一介绍后,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对这些客户说:“请您一如既往地支持、扶持我们云阳奶粉厂,我周志忠心里先谢您了!”
但这位厂长对经营企业实在外行,折腾了8个多月,仅销售20多吨,造成了产品大量积压,职工8个月没有发出工资,严重地影响了生产。更为惨重的是,由于疏于管理,货车在秦岭山上出了一次车祸,使企业刚刚蕴起的一点儿元气大伤。(报告文学连载)(四)
厂领导班子在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