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发定
第一场雪降临的那天早晨,闹钟响了三两下,就被儿子卡断了。六点差五分,儿子就起床了,他轻手轻脚推开女儿的房门,说:“姐,下雪了。”那天早晨儿子变得乖巧温顺起来。雪是春节的使者,面对皑皑的雪,我便知道我作为父亲的该干些什么了。
在以往那寒冷的岁月,我和父亲睡一个被窝,父亲彻底用他的双腋温暖着我的双脚。那时候父亲用他独特的年文化教育我。于是我就知道了吕蒙正“别人有年我无年,煮熟猪头要现钱”的故事,知道了腊月除夕早早地贴上对联,讨债的就不会上门了;知道了过年如过关的辛酸。在这些凄凉的品味中,同样我也憧憬到了父亲关于“有朝一日时运转,朝朝每日过新年”的天堂梦。
原来父亲在我童年里渲染的天堂梦,并不遥远,十几年就实现了,在父亲的年文化里的年很原始,有鱼有肉,有套新衣穿,就算“朝朝每日过新年”了。
雪把我与年联系起来了,我便开始了年的思绪和行动。从存折上取了些钱,分配给我同时上初二的女儿和儿子,限定每人一百元,领着他们到市场上买一套他们喜欢的衣服。女儿比较听话,很乐意父亲的参谋。儿子比较有个性,他要买皮鞋,那么我就很严厉地批评他的浪漫。我说:“你参加工作后有了钱,买一千块一双的也可以。”他笑了。这是我关于年的浅层次的行动,让女儿和儿子定下心来复习迎接期末考试。
第二层次是妻,分配给她的钱买衣物。妻终年操劳,应该有些鲜艳。但妻握钱在手,迟迟不动作,我知道她顾大局的心思。我不催她。我知道此时的妻,是殷实实沉甸甸的。此时的妻最耐读。
第三个层次,我要给我的老父办些酒,让他回来围着火炉喝着,热热地同我说话。老父亲七十多岁了,仍在为我挣钱,让他把一年的孤独融化在暖暖的年酒中,让他掇着酒盅戴着老花眼镜审查我在一年之中所发的作品。让他看他的儿子说没说昧良心的混帐话,我还要趁腊月到乡下岳父家,捎去一些钱,去温暖尚在受着苦难的双亲大人,去听听他们深夜带血的咳嗽声,去看看他们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几许。我还要回到我的家乡,看看那块土地长出了几分新奇,几分兴奋,看看我的父辈们安康与否。当然,在春节期间,我不会忘记在正月十五之内,到院后祖坟上给我的母亲的坟掬一抷土,给我孤独的母亲的坟台点个灯亮……
春节是我感情的过滤器,春节是我感情的贮存期,春节是我力量的加油站。待到春来,柳树发芽时,我总有春风阳光和莺啼燕呢写在我的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