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恒
路断了,路的尽头是座坟。坟里埋的是谁?
峡谷默默无语,流水默默无语,我也默默无语。同行的祁工说:“1995年6月13日凌晨,一位知名的工程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在生命最后一息,还念念不忘建设中的李家峡水电站,嘱托亲友把自己的骨灰安葬在李家峡。”
他就是李家峡水电站第一位设计总工程师、教授级高工林景铭。
林总一生魂系水电、志在江河。他早年留苏,学成归国有人挽留他留京从事科学研究工作,他婉言谢绝,毅然投身新中国的水电建设,跋山涉水,四处奔波,先后参加黄河龙门、漳河岳城和老君壁等水利水电工程设计。1970年辗转陕西,担任褒河石门水电站设计组组长、负责混凝土双曲拱坝设计工作。1977年参加黄河龙羊峡至李家峡河段查勘,1979年担任李家峡水电站设计总工程师,主持可行性研究、初步设计和施工设计工作。1987年12月,他在李家峡水电站施工现场摔伤,左胸折断胁骨10根,造成左胸廓下陷。稍有好转投身工作,前后休息不到40天。长期超负荷劳作使其积劳成疾,每况愈下,单位领导想多次改变其工作岗位,他都婉言谢绝,以顽强的意志支撑着病躯,全身心投入开工初期的设计、设代工作,优化方案,组织供图、严格把关,一丝不苟。他说:“作为一名新中国的知识分子,只有把自己的理想和国家的前途、人民的利益联系起来,才能做出优异成绩。我是一名党员,更应把党和人民的事业放在第一位,把水电站设计放在第一位,为祖国的江河开发献青春、献终身,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1991年李家峡水电站进入主体工程施工阶段,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体重迅速下降,健康状况再也不允许担负设总这一重任了,才接受领导建议,转任“八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岩质高边坡开挖及加固措施研究》专题专业总工程师。1995年上半年,攻关子题进入编写成果报告阶段,为了拿出高水平的成果,林总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病痛,夜以继日主持编写,还没等子题鉴定会召开便突然晕倒,口吐鲜血,住进医院。参加攻关的课题负责人和专题攻关的全体人员都很感动,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总工张有天在子题鉴定会开幕式上深情地说:“让我们共同祝愿为攻关积劳成疾的林景铭工程师早日康复!”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会议召开的第10天,他便撒手人寰了。
1979年,他担任李家峡水电站设计总工程师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高坝论证,把阿什贡至李家峡河段两级开发合并为一级高坝开发。
阿一李河段全长34公里,扣除川地、滑坡和平缓防地只有松巴峡和李家峡各1.5公里可修筑大坝,而且断裂发育、地质条件复杂,1977年以前历次规划都认定本河段无修筑高坝条件,定为松巴峡、李家峡两级开发,李家峡修筑雍水46米的中坝。林总和他的伙伴经过全河段的查勘和李家峡坝址集中勘查,初步查明李家峡中段隆起岩体的地质情况,认为此处可修筑高175米的混凝土坝。
阿一李河段两级开发合并为一级高坝开发,和原规划方案相比可节省建设投资6至10亿元,缩短建筑周期8至10年。曾参加过这一河段查勘和规划工作的著名水力发电专家李鄂鼎说:“我们当时不敢想的,你们现在却做到了。”
1984年,李家峡水电站初步设计审查通过后,林总和曹全俊、何君弼等人又提出搞薄拱坝的设想。对此,大家都很担心,觉得在左坝肩单薄、地质条件复杂的李家峡搞薄拱坝不保险。有人甚至说:“搞薄拱坝无非是想省点混凝土,李家峡单位千瓦造价仅832元,够低了。”林总等人的设想得到了院领导的支持和专家们的赞同,著名专家潘家铮、李鄂鼎等都表示赞许,意大利、法国等专家认为可行。林总和他的伙伴拟定了6种坝型,采用多拱梁方载法,三维有限元法及数学模型动、静力分析,进行了120多种情况论证,选择了底宽为47米的单曲拱坝。这一方案和法国电力公司计算结果基本相符。1986年,他们又参考法国电力公司的计算结果,进行了进一步优化微调,最后确定为底宽为47米的变中心角、变半径、等厚度的双曲拱坝。
这一方案和原初步设计相比,可节省工程投资近1亿元,缩短工期一年。
1991年,他又参与李家峡水电站双排机组厂房布置优化。
李家峡水电站原为三台机组坝后厂房和两台机组地下厂房布置。1991年坝肩劈坡开始后,电力部西北勘测设计研究院石瑞芳、陈飞、付建臣等提出引进原苏联狭窄河谷双排机组厂房布置技术的构想,并得到业主支持,组成专家组考察了七十年代建成的契尔盖、托克托古尔两座电站,与原苏联国家水电设计总院达成共同交流、平行设计的协议,引进了这项技术,实行了双排机布置。林总始终参与了这一优化,主要负责坝后背管等优化。
1991年,他转任“八五”攻关专题总工程师后,立即投入编写攻关大纲、子题分解和选择子题承担单位及筹措经费等工作,直到生命最后一息。经专家鉴定,他们所承担的《岩质高边坡开挖及加固措施研究》专题成果达到整体国际领先水平;29个子题,有1项成果达到整体国际领先、7项达到整体国际先进部分国际领先、11项达到国际先进。我想也许这就是对林总的最好的告慰吧!
此文刚刚落笔,便收到了李家峡水电站首台机组胜利发电的消息,林景铭同志地下有知,一定会欣喜若狂,和同伴共享这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