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熙
谈起陕西作家群，一般人的眼光总以为陕军是一支“农民军”。甚至在出版的一些当代文学史的编著中，也同样是这样简单的概括。其实这大都是从印象出发。如果要认真论及陕军的现状和创作，我们不能不在看重于我省农村题材创作的优势的同时，还应看到陕军这支颇具实力及影响的工人作家队伍和一大批表现工业题材的优秀作品。我同蒋子龙在津谈及陕西工人作家作品时，他十分激动地告诉我，他很看重于陕西工业题材的创作，并从中受益匪浅，特别是对杜鹏程工业题材作品中的气势赞叹不已，足见其影响。
我省工业题材作品的繁荣，起始于建国初期所掀起的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中。其间虽经艰难曲折，几度风波，但风雨洗礼中的陕军工人作家却顽强奋搏，笔耕不辍，始终以饱满的创作激情，深深扎根于工人群众生活的沃土中，以表现当代变革现实的主旋律，发出了时代的最强音，不断产生着深远影响。
据笔者约略记忆，最早的一批老作家中，以杜鹏程、李若冰、魏钢焰等的工业题材作品最具影响。杜鹏程在《保卫延安》之后，未及掸去战火硝烟，便投身于宝成铁路建设第一线，以巨大的创作激情，开始了新的创作历程。《太平年月》的长篇虽因作者的不幸遭遇而未能问世，但《在和平的日子里》所蕴含的深层穿透力和作品的磅礴气势，便可以窥探作者不同凡响的创作意图。然而，曲迥的历史却可悲地毁灭了一部本应诞生的伟大作品；李若冰同志激情满怀地投入石油战线。他的最具影响的散文作品《柴达木手记》至今一版再版，影响不衰；诗人魏钢焰更是一位燃烧的战士。他的长诗《六公里》以及抒写赵梦桃事迹的《红桃是怎么开的》报告文学，可以说是一代工人阶级的英雄雕像。这些作品，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瑰宝。
六、七十年代，是我国一个复杂悲壮的历史时期，但工人文学创作却以它强大的生命力，顽强而奋勇地呈现出一时的辉煌。突出的便是诗歌创作繁荣，诗人如群星辉映。侯钺、徐锁、沙陵、王德芳、张波、张郁、徐剑铭、刘俊华等的诗歌作品，成为那个时代的号角。这里特别一提的是诗人王德芳、沙陵和徐剑铭。王德芳的诗作犀利深邃，具有深层的暴发力。但春苗突遇冷霜，遭到致命一击。风雨的冷鞭却铸就一个更深沉的王德芳，诗作虽不如当年那么繁华，却为深层的熔岩，喷发出来的，便是炽热的血；沙陵也是如今诗坛幸存的一位，历经磨难，诗作却更显苍劲而奇谲，艺术的生命却不因诗人的头发花白而衰老，仍然喷吐着光焰和情彩；徐剑铭是从18岁做学徒工时起，在各级党组织和工人师傅的培育关怀下，成长起来的年轻诗人。他的诗作充满了对党对社会主义事业，对工人阶级的深厚感情，可以说是一位时代的歌手。就是这样一位热情澎湃的年轻诗人，最终还是经受了严酷和委屈。然而，吞咽了人间悲凉苦果之后的徐剑铭，以更为丰厚的创作，日以继夜地艰辛劳苦，在文坛掀起新的冲浪，其诗作和报告文学仍然激荡着对于改革时代的感情之潮。
陕军工人作家的小说和散文创作很难分清阵线。早年的工人作家杨大发，其描绘新人新貌的作品，同当年胡万春等知名的工人作家齐名，产生过较大的影响。其后的韩起、丁盈川、周矢、张敏、赵宇共、关本满、张月赓、韩贵新、申晓、董川夫、郭培杰等，都曾在70年代崭露头角。丁盈川的长篇小说《04号产品》，是我省表现社会主义建设工业题材第一部长篇。尽管作品受了那个时代的局限，但作者对于社会主义建设的激情，对于工人阶级形象的生动描绘以及浓郁的工厂生活气息，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周矢从事业余小说散文创作已有三十余年的历史，他追求对人的精神心理的深层开掘，几部优秀中短篇的新意境界都达到了高的层次。近年他的散文作品连获全国散文征文大奖冠首，令人惊服。这里，我还想特别一提的是自称“无聊文人”的作家张敏。他从部队转业工厂，如今又做影视，但他的主要影响还是小说。说来也奇，他的小说几乎每发一篇都会引起轰动效应。灵气、幽默和智睿以及行文流水的韵致，都是一个独特的“张敏”。70年代正是“四人帮”文艺禁锢的荒漠时代，他是首先以勇气和胆识冲破禁锢，涉猎于文学最为本质的领域——人的情感的世界。然而，却被打上了所谓“鸳鸯蝴蝶派”的印记，这也许是当代文学史上的一段可悲可叹的尴尬。然而，张敏仍然是从前那个张敏，只是他的小说的奇思异想常常融入他的影视作品中了，在荧屏上你会再次感受“张敏”。韩起现在是陕西作协的专业作家，其实他的大量优秀中短篇和多部长篇颇具声名。《责任》、《荷花》、《鸽子》影响深远，近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水焚》，以它的新颖结构和对人性深层的开掘引起大的反响。
新时期以来，一大批年轻工人作家，更是以对时代的新鲜感受和新的历史文化视角给文坛吹来了和煦的春风，莫伸、刘谦、商子秦、常扬、李昶怡、郭勇、魏雅华、庞一川、刘新中、陈文野、黄卫平等都崭露头角。莫伸长期生活在铁路工地，早年的“窗口”获取了全国第一届短篇小说奖。近年更是以《尘缘》等多部长篇小说影响于世。莫伸始终对铁路建设怀有深挚情感，1995年，1996年深入京九线工地，创作出反映铁路建设60多万字的长篇纪实文学《大京九》。文学来自生活，时代造就作家，我们从作家莫伸的创作之路更真切地体验到这一点。
在谈到陕西工人作家队伍群体时，一批颇具个性的女作家的新意探求令人耳目一新。英年早逝的散文作家李佩芝，来自煤矿机械厂子校，她以其多部优美抒情散文影响于世，鲜活的生命的跳荡超越了她的不幸的年华。在工厂曾做过厂医的叶广苓，近年的小说创作十分引人注目。她的独特家族生活题材和她的多彩笔致，使她的小说更富韵味。那位从骊山脚下“独闯江湖”的小徒工冯俐，近年来在京都演艺圈很是风光，不时有新作涌上中央电视台；尤其是曾在工厂当过“火头军”的“碎女子”冷梦，以两部气势恢弘的长篇纪实文学《百战将星》、《沧海风流》而使文坛为之震动。还有女作家白翎、孙珙，女诗人高洺等，其作品均有广泛影响。业余作家孙君仙是个退休女工，她的自传体长篇小说《白雪》，以其真实的生活感动读者。除此之外，随着改革的深入，在全省各地工矿基层，活跃着一大批的业余工人作者，他们以其表现工业建设第一线的火热生活热情，辛勤创作出了无数优秀之作，可以说，陕军中的工人作家队伍呈现着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壮阔景象。
风云过后霞满天，我们期望未来，我们寄希望于青年。伟大的改革时代，呼唤并造就着伟大的作品和伟大的作家。我们期待一切有志于文学事业的工人作者，能以更大的气魄和热情，投身于改革大潮，以更雄浑有力之笔，抒写伟大时代的新篇章。同时也希望各级党组织，各文学团体，新闻媒介重视对工人作家队伍的扶持、培养、爱护，因为他们不仅是物质财富的创造者，也是精神财富的创造者。人才难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