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越
离别母校走进机关的独身生活比想象的还要难挨，特别是夜晚的寂寞难以排遣。好在不远处有条刚刚兴起的深夜才打烊的农民街。一日，我和同室的佐光顾农民街时看到一件质地、颜色、价格都说得过去的苹果牌牛仔裤。
“是正宗的苹果牌吗？”
门帘掀处从里间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的姑娘。“是的。”她轻声答道，奇怪的是，话刚出口，双颊即腾地飞起两朵桃花般的红晕。她避开我们直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羞色！”这不正是我“梦里寻它千百度”的羞色么！我忘情地沐浴在羞色袒露出的真诚之中，直到佐捅了一下我才恢复常态。
牛仔裤自然买不成了，可我却成了这姑娘店铺的常客。
姑娘叫虹，来自废黄河口，高中毕业即汇入了九十年代初的农民进城经商务工的大潮。开店初始，利润倒也丰厚。随着农民进城的剧增，店铺林立，钱越来越难赚了。一些不守商德的业主便靠假冒名牌大把大把地赚钱。虹出于无奈也随波逐流，但也许是虹继承了黄河古道人民纯朴诚实的民风，也许是已“学到知羞处”，虹在每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顾客面前，在每一个毫无戒备的“上帝”面前，却难免脸红心跳。
在昔日同窗的共同策划和帮助下，虹的“羞色青年服装店”开业了。在霓虹灯招牌下，广告语别具一格：“羞色是女人的天然风景，更是经营者心迹的袒露，假如你看到桃花般的羞色，那么买到的必定是货真价实。”区区策划，竟然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饱受假冒伪劣之苦的青年男女趋之若鹜，小小店堂常常爆满，几天的营业额竟超过了过去一个月。随着虹的“羞色青年服装店”名声大振，虹的品德，虹的气质和美也日渐远播，加上虹仍独身一个，她的服装店意想不到地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青年男性顾客。这些青年男子，购买服装的有之，但更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那片羞色，是为了欣赏虹的美而来，因此经常故意逗虹。面对众多热辣辣的目光，虹越来越渴望我在她的身边，作为她的保护人。我也越来越替虹担心。我知道蟾宫折桂的时刻到了。
在一个月明风轻的晚上，我红着脸邀虹与我一道出去走走。虹兴奋之余似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我羞羞答答地道出藏在心底的话儿时，她却抑制不住地伏在我肩头哭了，我被吓得手足无措，只得木然站着，支撑着虹的身体。
良久，她止住抽泣，擦干眼泪，胆怯地凝视着我说：
“我打心底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可我这个昔日的村姑，今日的个体户，值得你爱吗？与你的国家干部，大学生身份般配么？”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也袒成相告：“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我爱的不是你的美貌，不是你的钱财，而是你那一片代表真善美的羞色。”顿了一会，又告诉她：“那是从买苹果牌牛仔裤的一刹那开始的……。”
她猛地推开我，借着如银的月光，象是进货时审视服装质地款色一样地审视着我，然后又猛地扑进了我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