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水章
巷口不知啥时候冒出一家小餐馆，没有店招，铺面不足二十平米，也无任何花花绿绿的装饰，普通得跟一家山野里的路边店差不多。生意好像也不太兴旺，但总有三五个人影儿晃着，说明生意勉强能做。每天从它旁边进进出出，却从未迈进去过一次。
一日，妻外出，单位又加班，我便带着孩子下馆子。看巷口那家小餐馆人不多，就进去坐了。小方桌，长条凳，这在别的餐馆中早已绝迹的东西，突然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然而却又实实在在与人几分宁静与踏实。一位系着白围腰、淡淡抹了口红、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小姐上来，递上用圆珠笔抄写的菜单。菜极普通，价格不贵，几乎比别的餐馆低了一半。我点了三个荤炒，一个素菜，一个汤。那小姐愣着不走。我明白对方是嫌我点的菜不贵且少，卖不了多少钱，就使出我下馆子对付这类场面惯用的伎俩：“吃了不够，再点”。“先生，”小姐开口道，“你就和一个小孩……你看可不可以少点一个，不够，再点。”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小姐的脸，心：“有这么傻的人？不会有陷阱吧？”小姐脸上立即浮出一丝惶恐：“先生，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你花了钱，吃不完，可惜。”我听了非常感动，就划掉了一个荤炒。
菜的味道极一般，跟城里大多数居民的家常味没有两样。但数量是足的，卫生也蛮好，想加点海椒、大蒜什么的，服务员跑得风快。一算帐，价钱合理得惊人，比在家里吃贵不了多少。付钱时，我悄声问起先递菜单的那位小姐：“你这么替顾客着想，你的老板不怨你？”小姐怔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说老板经常教导他们，就是要让顾客花钱少，吃饱，吃好。我问她老板在不，她收起笑容，问我是否对饭菜或价钱不满意，我连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小姐叹道：“这店子是我们几个下岗女工开的。你晓得糖果厂不？厂子垮了。我们做厨的手艺不好，不敢请人，就一手一脚自己干。累是累点，赚头也不大，到底比没事做好。”
我叫孩子喊了声“阿姨好”，就告辞出来。没走两步，听到有人喊“袁经理”，就扭头去看，袁经理清脆地应了一声。那袁经理就是刚才与我说话的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