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漠人 图/连新民 丹青
8辆新车不翼而飞
翻开中国地图，在新疆南部，一片黄褐色的“无人区”赫然醒目，这就是举世闻名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大漠边缘，有座叫库尔勒的边塞小城，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所在地。近几年，由于塔里木油田的大规模开发和国家大批资金投入，边城一下繁华起来，海内外投资者更是蜂拥而至。伴随着“淘金”的人流，一个自称“飞车大盗”的神秘人物，也驾着高级轿车闯进了这里。自此，一起特大系列盗车案拉开了序幕。华灯初上，凉风习习。一位身材高大，却身手敏捷的彪形大汉，潇洒地关上车门，缓缓开动了他那辆漂亮的桑塔纳轿车。没走多远，—辆崭新的2020SG型北京吉普车便进入了他的视线，大汉心里不由一阵暗喜。
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盯着“猎物”，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这位司机将车放进库尔勒市一家宾馆院子里后，就办事去了，根本没有在意。等他回来开车时却大吃一惊：车子不翼而飞！他吓得满头大汗，赶忙到周围寻找。此时，哪里还有新车的影子！
库尔勒法院的一辆车，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那天，他们外出办案回来，驾驶员隐隐约约觉得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但并未在意，当时，车子在本市沙依巴格小区停了几分钟，等驾驶员走下楼时，这辆新车又神秘失踪。
最倒霉的要数新疆疏勒县糖业烟酒公司的黄经理。那天他刚从乌鲁木齐买车回来，路过边城时，住进了巴州宾馆九楼。华灯初上，他们一边凭窗俯视全城欣赏着库尔勒的夜景，一边不时扭头看那辆刚接来的新车。因为前几天出发之前，黄经理就听说，最近这里丢车的情况十分严重，昕以这次格外小心。其间司机还开玩笑说，我就不信这贼长了“三头六臂”，能从咱眼皮子底下把车偷走！真是无巧不成书，几分钟后，黄经理和司机就同时发现，有个穿浅色衣服的人在车门前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眨眼间那人就“奇迹”般地钻进了车里。老黄叫声不好，赶忙和司机夺门而出，等他们追下楼时，车子已启动并飞速驶向大门口。二人做梦都没想到，会眼睁睁地看着盗贼把车子偷走。“新车还没接到家就被人偷走，回去该怎么向职工交待呀！”黄经理欲哭无泪，急得直跺脚。
类似的悲剧在边城不断上演。时间不长，竟有8辆新车先后神秘失踪。有人说：“飞车大盗”经常驾车庄街上寻找“猎物”，只要是新车，只要被他盯上，没有一辆能逃脱被盗的厄运。消息传开，边城哗然。小毛贼偷辆自行车尚需三两分钟，而具有现代高科技防盗装置的汽车，盗车贼竟能在挥手之间轻而易举地偷走，这的确不可思议。一时，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大盗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尤其库尔勒的个体司机，从此放车时无不提心吊胆。提起“飞车大盗”，更是谈虎色
警方紧急设伏
1996年秋天，针对“飞车大盗”一连串的猖獗做案，库尔勒市公安局迅速召开了紧急会议。局长耿东聆分析案情后，决定让副局长尹建江亲自挂帅，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专案组。并制定了代号为“车神行动”的追捕方案。
侦查人员火速出动，在库尔勒全市范围内的各主要停车处设伏，只等“飞车大盗”钻进这张无形的大网。本想这次大规模行动万无一失，频繁做案的大盗，无论如何也会撞在“枪口”上。哪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时，狡诈的罪犯似乎觉察到了风头不对，马上便在库尔勒“消失”了。转眼40多天过去了，案情毫无进展。在此期间，真是“平静”得出奇：全市再没发生一起车辆被盗案，各区、县交通要道上堵截的关卡也不时报告，没发现任何可疑车辆！案情一时陷入僵局，日夜奔波的公安干警个个急得如坐针毡。
经验丰富的尹副局长临阵不乱，他分析，“狗忘不了吃屎”。这名“飞车大盗”偷车成瘾，时间一长自然耐不住“寂寞”，短期内他肯定会再次“出山”。果然不出所料，9月17日21时许，这个幽灵似的汽车大盗终于又露面了。这天晚上，一个姓周的个体户开着刚买的一辆新车，拉着几个朋友到餐馆吃饭。服务小姐热情地给每人倒上一杯茶，大家一边品茶，一边七嘴八舌地点菜。等点完了菜，这位姓周的个体户出于谨慎，还特意出去看了一下车。不看则已，一看他竟吓出了一身冷汗；妈呀，我的车没了！
接到报案，尹建江副局长却显得兴奋异常。他笑着对干警们说：“不怕他出来，就怕他缩着脑袋不出来。”紧接着，专案组迅速向各区县通报了情况，一张大网悄然拉开。这次尹副局长是胸有成竹的，因为这段时间他考虑到，以往的追捕有个最大的疏忽：只重视从库尔勒到乌鲁木齐方向的各卡点的检查，却忽视了通往南北疆的重镇——巴伦台峡谷的堵截。从库尔勒经过巴伦台，可以沿218国道到达北疆重镇伊犁，著名的堆尔果斯口岸就在那里。这是一条重要通道呀！他恍然大悟。立即通知巴伦台派出所派重兵设伏，严格拦截、检查过往车辆。
飞车大盗落网
夜黑如墨，“天山风吹冷似刀”的巴伦台寒气逼人。此时，干警们在酷寒中潜伏着一动不动。手表上的指针已指向凌晨3点，仍不见可疑车辆出现，公安人员个个显得焦灼异常。忽然，远处公路上亮起了灯光，众人心里不由一阵暗喜。透过光柱，他们隐隐约约发现一前一后驶来两辆桑塔纳。“停车，接受检查！”前面的那辆桑塔纳刚停稳，一位铁塔般的汉子就从车里怒气冲冲地钻了出来：“干什么，你们要拦路抢劫呀？”他和公安人员一照面就先恶语伤人，于是双方发生了争执。当时谁也没注意，另一辆桑塔纳借混乱之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夜幕掩护下溜走了。
专案组干警迅速赶到现场，当众人打开这辆车的后备箱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里面除一些常用工具外，还有专门做案用的手提式打磨机、钢印冲子和一套完整的桑塔纳车点火开关总成。他们试着用丢失的新A—09040车的钥匙，竟能把它顺利打开，情况再明显不过了。更让人吃惊的是：车里还有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看到事情败露，彪形大汉一声狂吼，企图杀开一条血路逃走，哪知公安人员早有准备，几支枪口同时对准了他。西部警察的骠悍和勇猛，对这个久居塞外的盗贼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只好束手就擒。于是，这名自称叫“吴庆林”的司机，迅速被公安干警押解到了库尔勒市公安局。
当公安干警严厉地审问他那辆逃走的桑塔纳在什么地方时，这个彪形大汉却装糊涂：不知道。“那你的枪是从哪里弄来了？从你车上搜出的那个桑塔纳点火开关总成，你又如何解释？”面对杨大队长的一连串提问，盗车贼却百般狡辩：“枪是我从内地买来的，用于防身。常年在外面跑不安全”。接着他又慢条斯理地说，那套点火开关总成是在路上拣的。满脸的傲慢。审问进行了8个多小时，直到深夜仍毫无进展。干警们说真碰到了茅坑的石头——一个又臭又硬的家伙。此时谁也没想到，他们抓获的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车大盗”。
正在这家伙洋洋得意之时，却让机智的公安人员抓住了一个机会。审问时他自称是南疆阿克苏人，但他的口音却是标准的北疆人，专案组迅速派人赶到数百公里外的阿克苏交警队，了解“吴庆林”的情况。交警说这里是有个吴庆林，不过他的驾驶证几个月前就丢失了，并叫来了此人。很显然，被抓的“吴庆林”是个冒牌货，后来才得知，这个所谓的“吴庆林”，真名叫马学军，小名冬冬，外号卷毛子。在乌鲁木齐是鼎鼎有名的江洋大盗，自称“神偷”、“飞车大盗”。近几年一直是通缉捉拿的在逃要犯。
与此同时，距库尔勒市不远的和静县警方，又在草原宾馆发现了那辆逃走的红色桑塔纳，并扣押了一名嫌疑人。经专案组审讯，此人自称叫“马海明”，家住北疆伊犁，并无奈地承认这辆车是偷来的。但问他其它问题时，他却十分傲慢，一概不知。公安人员判断：他和马学军肯定是一伙的！于是又加紧了审讯，后查明“马海明”也是假的，他的真名叫李江，家住昌吉回族自治州的呼图壁县。但任你怎么审问，他一口咬定根本不认识什么马学军，更不是他的同伙！一时，案情又陷入了僵局。
天山南北大取证
为打击罪犯的嚣张气焰，尽快侦破这起特大系列盗车案，专案组的公安干警迅速兵分几路，在天山南北展开了艰难的调查取证工作。他们首先对库尔勒市的所有宾馆饭店、银行等部门进行了调查，以掌握他们在边城的活动情况。
当公安干警拿着他俩的照片查问时，一家宾馆的服务小姐一眼就认出了他俩，说他们经常开着车到这里住宿，另外还有一个额头上有白癜风的男人。再一查这伙人的住宿时间，干警们又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儿的情况：只要他们“光临”库尔勒，这几天该市就有车辆被盗。又通过对银行存款帐目的检查，发现只要这几个人一来，银行里就有一个名叫“李波”（李江的化名）的人存入巨额现金，且仅几个月，累计存入款额竟高达30万元。
与此同时，专案组另一路人马，根据李江给被盗的那辆红色桑塔纳车换上伊犁地区牌照的线索，判断他们在伊犁肯定有窝点或活动。于是，杨大队长和另外两名干警迅速赶到伊犁，展开了调查取证工作，他们很快就弄清了这二人的背景和关系。
原来，“飞车大盗”马学军有个表弟，在伊犁开了家饭店。负罪在逃一直被公安部门通缉的马犯，先是在饭店里给表弟帮忙“避难”，后来因饭店生意欠佳马犯就承包了一辆夏利车在街上跑出租，但仍住在表弟家里。李江1991年因犯盗窃罪被判了6年刑，1994年他伙同其他几名犯人逃跑，几个人在乌鲁木齐盗窃两辆汽车，并在一家公司抢劫价值15万元的皮革后驾车逃窜。李江因被通缉，逃到伊犁在街头流浪，偶然碰见了自己早就“如雷灌耳”的大盗马学军，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勾结在了一起。
侦查人员还调查到，去年这两名大盗在伊犁出手了13辆汽车，其中桑塔纳一辆，其余全是2020SG型北京吉普。同时还了解到，截至1996年9月，伊犁共有17辆车被盗。
与此同时，另一路公安干警又在米泉县抓获了“飞车大盗”的另一同伙——额头上有白癜风的周文治。
专案组成员原想江洋大盗马学军及两名同伙已落网，此案马上可以告破，不料在审讯中又遇到了麻烦。像拳击运动员一样健壮的马犯，一走进审讯室就呼呼大睡，任你怎么审问，他就是不说一句话，问急了就不屑一顾地冒出几句：我既没啥好想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杀刮存留随便，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态度蛮横、狂妄之极。再审其他两犯，情况相似。这是一伙心毒手辣且狡诈异常的亡命之徒，想轻易让其就范谈何容易。
为搜集到足够的罪证，把这些罪大恶极的大盗绳之以法，专案组的公安干警，又不远千里赶往北疆边陲伊犁，展开艰苦细致的调查工作。其间，伊宁县达达木图乡某单位一位漂亮女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据了解，此女长期和“飞车大盗”马学军姘居。专案组在当地公安干警配合下，迅速对这名女子的住处进行了搜查。当场查出大量一汽“金杯”牌汽车临时牌照和有关空白手续。由此判断，这是马犯的一个窝点无疑。
通过对这名女子的审讯，公安人员又进一步查清了“飞车大盗”马学军在伊犁的犯罪情况和其它窝点。发现大量北京吉普车配件和工具等。原来这是马犯的主要“地下工厂”，他把偷来的车在这里伪造，变更钢印号；然后再挂上非法买来的临时牌照出手，换来大把钞票进高级饭店、歌舞厅，花天酒地，甚至一人一晚同时包十几名小姐，可谓挥金如土。
根据已掌握的线索，公安干警又不辞劳苦，对伊宁县、新源县和伊宁市等地进行了进一步的侦查取证，查出了案犯卖掉的17辆车的下落，当时就收缴了6辆，取得罪犯一系列铁的罪证。
揭开飞车大盗的神秘面纱
经过近两个月的内审、外调，专案组首先摧毁了两名从犯的思想防线。据他们交待，仅一年时间，3人就合伙盗窃各种新车30余辆，以及其它犯罪事实。
最后一个提审的是最凶险、最顽固、最棘手、视坐牢杀头如儿戏的“飞车大盗”马学军。在大量证据及两名同案犯的认罪材料面前，这位江洋大盗的心理防线终于土崩瓦解。经过数小时的交待，人们终于揭开了“飞车大盗”的神秘面纱。原来，现年38岁的马学军竟有30年的盗窃生涯。他14岁就被少教所劳教，1990年马犯与大盗冶清贤（已被枪决）勾结，结成盗窃团伙，开始偷盗车辆，当时盗车达15部之多。其盗车“绝技”，是冶清贤亲手所传。此外，他还多次人室行窃，盗窃总金额超过百万元。冶清贤被抓获后，马学军曾一度流窜到上海、广州、武汉、杭州等地流窜作案。1991年5月，新疆警方在广州将其抓捕归案。1993年初，马犯用钉子挑断了脚筋自残，在治疗期间趁混乱脱逃。几年来，他一直是在逃被通缉的要犯。在乌鲁木齐有3年以上警龄的干警中，无人不知这个江洋大盗，无人不对之恨得咬牙切齿。
“飞车大盗”落网的消息传出后，在天山南北引起巨大震动，各族群众奔走相告，尤其边城库尔勒，更是热闹得象过节一般。
1997年2月下旬，库尔勒市公安局已将马学军特大系列盗车案有关材料，按程序送至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检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