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海春
久居林区,初迁省城,住在点式楼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不由得经常站在窗内,临窗而望,忽然,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绿叶在窗前微微晃动,惊得一家人聚拢瞧观。看那叶片呈椭圆状披针形,细小娇嫩,略带红晕,刚刚由芽苞绽开,微微向上卷翘,黄黄地如破壳而出的雏鸡,怯怯地如羞羞答答的姑娘,妻子说它象是尊贵的椿叶,女儿说它是妖艳的桃叶,我说它是平凡而知春的绿叶。
其实,这片绿叶是核桃树的一片小叶。就在我住的楼下,有个小小的独院,院内栽植一棵老碗口粗状的核桃树,树干挺拔,枝条舒展,顶部腾空的一个枝条伸到了三楼我家的窗前,微风习习,它袅娜地跳着美妙的歌舞,细雨蒙蒙,它欢笑地落下晶莹的泪珠,偶有鸟儿飞来,跳在枝头,欢快的嬉戏,宛转地争鸣,显示了一种勃勃的生机。虽不象林区那样,奇峰峻岭,满目碧黛,流泉飞瀑,沁人心脾,却也感到今日都市楼房的窗前,能有一枝绿叶伴你,给我这个不黯世故的旅人带来无穷的乐趣。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叶片,照射在我家宝石蓝的玻璃窗上,色彩缤纷,灿烂明媚,我轻轻地推开窗纱,一股湿漉漉的空气涌进窗来,满屋子的清香,满屋子的新鲜,我沉浸在纯洁而静静的氛围里,自然而然地把烦琐的心事慢慢地放下,浑身绷紧的神经完全地松弛了,不知不觉有一种淡淡的喜悦无以言说,无忧无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充盈心怀。想那繁华的都市,宁静的小院,泛绿的小草,抽芽的嫩枝,似乎是一本清新的乐谱,弹奏出美妙动人的乐曲,似乎是一本春满乾坤的画册,镶满了多姿多彩的图片,我仿佛听见小叶伸展嫩芽的柔声,我仿佛听见小叶欢快喜笑的童音。
午后,下班回家,小叶象女儿迎我一般,酥酥小手,吟吟笑口,摇摇欲坠,飘飘欲仙,一下子扑到了窗前,我忘掉了疲劳,忘掉了烦恼忘心掉了尘世上错综复杂的难以处理的种种矛盾,忘掉了人世间纵横交错的穷以应付的种种关系,好似静静的血液在悄悄涌动,封闭的心绪默默地漾开。小叶又象女儿故意逗我捉迷藏一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笑靥似花,一会儿要怪陶气。倏忽,小叶又纹丝不动,亭亭玉立,象是长高了,长大了,碧绿诱人,怡人滴翠。无意间触动了我那走过的忧伤和逝去的韶华,回眸小叶,我才发现它那高昂的气质,对于生活坚贞不渝,对于生命有一种无比顽强的追求,充满了真诚的渴望,充满了崇高的理想。
傍晚,华灯初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听着音乐,看着电视,可我心中老是牵挂着那片融进生命的绿叶。在灯光的映衬下小叶似乎成熟了,老练了o沉着冷静,不亢不卑,既象是追寻着一段往事,又象是描绘憧憬未来。花前灯下,楼内窗外,浓浓花香,洒人满身望着青年男女牵手而行,听着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小叶自我陶醉,平凡而知春,仿佛一遍一遍地吟唱,一遍一遍地祝福。
这时,一群孩子放学归来,“春天在那里?春天在那里?春天在绿色的森林里……”稚嫩的歌声启开了我的心扉,清代进士叶燮《迎春》的诗句从脑际闪现出来,“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是啊!自然界的春色固然迷人,我们所处的时代春色一定会更加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