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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姐

2023年09月28日

文/叶丛

到我们这个年岁,心里早没有秘密了。有些在当时看来不可告人的念头如今回味起来,荒唐而有情趣。那年我十六岁,首届高考落榜,回乡务农。

队长派我护秋。一同护秋的是两个知青。地老天荒的岁月,知青无疑是生产队的一道风景。知青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是农村姑娘小伙所不具备的。尤其知青琴——当然,不仅仅是她的漂亮。秋田里的她顶一头高梁,朝你一笑,一派“广阔天地”的青春美。洗得发白的便装在她身上就显得尤为美观大方。琴自然不介意我,不时地支应我去干些颠颠跑跑的活,用弹弓驱赶秋田里的麻雀。我乐此不疲。

护秋,不光驱赶麻雀,还要防贼,遭遇战是难免的。经常有潜入秋田的熟人被捉,知青琴便经常与他们斗嘴。其实这些人不为偷秋,而是有意为之,希望被她捉住,乐意接受知青琴的责骂。他们说她生气的样子极好看,她用普通话骂起人来很好听。

的确。山雀儿的叫声和喜雀的啁啾就是不同。吆雀儿的时候,知青琴那一声“口欧——”,韵律很特别,我觉得这一声是那么的动听,以至后来心头常被这一声萦绕牵挂着。有时候我孑然一人在高脚庵里痴想:这一辈子要能娶个象琴那样的知青当媳妇该多好!

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我历经着暗恋的残酷熬煎。我甚至踽踽独行于知青点的门口留连忘返。甚至攀上秋田里高高的树梢掏鸟蛋以引起知青琴的注意,因此我成了知青孟恶作剧的对象。知青孟懒得吆麻雀,却喜欢怂恿我掏鸟蛋,就地烧了吃。吃罢鸟蛋便爬上高庵,微闭双眼,用一把旧吉他自弹自吟: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因此便恨知青孟,视其如“情敌”了。

有一次,知青琴被一只黄蜂蜇了腿,疼得大叫。雪白的腿肚子立时起了红肿。“小豆子,快给我吮!”我心跳如鼓。我不知道当时是以何种复杂的心情允吸知青琴小腿肚子里的毒汁的……

然而好景不长。秋收过后,知青大返城了。送别那天,知青琴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扬着手绢喊我的名字。车开了,手绢被风吹到了我泪汪汪的脸上……

岁月埋葬了多少往事,却抹不掉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多年以后,命运之舟将我载泊在这座城市。我曾一直打听知青琴返城后的工作单位,而她原来分配的那家修配厂早就解散了。茫茫人海何处寻觅?我自嘲自己的荒唐。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次鉴定会上却遇见了知青孟。如今他是某公司的“孟总”了。这位“孟总”言谈之中却深深眷恋着当年插队的小村庄,尤其我们护秋的岁月。问及知青琴的一些事,他大叹红颜薄命:返城没分个好单位,孩子不小了,她却下岗多年无定业。春节前他们还在大街上碰过一面,看样子是干个体了。知青孟问我:你小子现在咋想起她了?

我说没别的,只想当面叫她一声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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