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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台

2023年09月26日

文/孟凡星

西五台也叫云居寺,位于西安老城的西北角,即现在的洒金桥、香米园那一块。我小的时候,每年的六月十九,各寺庙的僧尼要在那里举行几天的法会。这当儿,便有许多来自周边县份的决非信徒的行善人赶来观光和朝拜,家乡人称之为“朝台”。

一九五六年夏,六月的月亮还没有太圆的时候,母亲便早早地备好了干粮,说是要带我去朝台。第一次要去西安那样的地方,我高兴极了。

记得动身那天,天麻乎乎的,我们便早早上路了。同行的有厚道他妈,那个胖胖的眼睛不太好使的女人。还有昝氏老婆——村南头的那个白胡子的山西木匠的妻子。至于还有其它什么人,现在都忘记了。只记得一上公路,四周八村的朝台人便一拨一拨的,一溜一串地出现了。我们汇人其中,拉着家常,扯着闲话。表情既随意又虔诚,阵势既新奇又壮观。

走到七里铺时,我实在走不动了,母亲无奈,停下来为我挡车,正当我盯着路旁一户涝糟摊的炉膛口跳动的红色火焰发呆时,母亲已和一位给三桥送货的人力车师傅说好了价钱,我便坐在那人拉的架子车上,母亲和昝氏老婆跟在后边,继续着我们的朝台之旅。

在三桥下车后,母亲拉我在一个围着席子的小吃摊吃了饭,然后便匆匆地领我上了一辆开往西安的公共汽车。坐在开动的车上,总看见公路两旁的大树直往后倒,感到不解而有趣。

至于在西安何时下的车,怎么到西五台的,记不清了。能续上的记忆就是西五台法会的活动片断:西五台看上去像个城堡,台阶很多很高。僧尼们穿着干净的袈裟,有的举着仪杖、有的吹着横笛、有的击着木鱼、有的敲着铜器,表情穆然、肃静,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我和母亲站在旁边看他们从眼前走过,和过年看社火的感觉差不多。待僧尼的队伍过去后,母亲带着我一个蒲团一个蒲团的给佛爷们磕头,其中包括我第一次见到的很胖很大的卧佛。母亲告诉我说:“这叫睡佛爷。”

可能是磕完了头,或者还没有磕完头,总之,黄昏的时候,我突然连拉带吐起来。直到深夜,病情非但未能得以止息,身上又发起烧来。现在的记忆是:母亲端着我给中台下的空中拉屎。我不得人睡,使母亲焦虑不安。母亲从横七竖八和衣而卧的朝台人身旁走动为我找水。一个尼姑说了句“这个阿婆真讨厌”的话(使我至今对女尼仍无好感)。一位素不相识的朝台大妈主动为我作了按摩与刮痧,并宽慰母亲道:“娃不咋,这是热人痹了暑”(使我至今还念念不忘)。

后半夜,天下起了大雨,我也渐渐安定了,此后一直睡到天亮。然而,母亲却整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台上还有其它佛事活动,我也不拉不吐了。但不知怎的,一刻也不愿在这儿呆了,母亲没法,给我服了向佛爷求的神药(一种用黄表纸在香案前由僧人烧成的纸灰)后,雇了辆三轮,出洒金桥,过五路口、搭火车回咸阳了。

回到家的下午,我正在铜锁家的门前围观一个织洋袜的手艺人的表演时,便听见长有急急地说:“九子滩发大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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