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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狩猎

2023年09月26日

文/宋建

初中毕业那年,我已经二十岁了。这在解放初期不算稀罕,我们班结了婚做了父母的同学大有人在。拿到毕业证后,想找个工作,多处碰壁之后,我才知道找工作并不那么容易,这才懊悔错过了上高中的机会。心情郁闷于是借杆枪上山打猎去。

那时,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人们的观念很陈旧,认为狼虫虎豹危害乡里,打死它们是为民除害。有些猎户被当成英雄,还上了县报。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死死缠住我小学时的同学——当时已成为猎手的宁三保。

“一(野)猪二熊三老虎,”宁三保说,“你知道它们有多厉害吗!别以为有杆枪就能上山打猎。”他滔滔不绝地给我说。

在我们那儿,打猎又叫打围,意思是说必须几个人一起围着打,并要配合默契,不可有丝毫的马虎。宁三保见我决心很大,便如此这般教给我如何用枪,答应过几天带我上山。

谁知第二天天不亮他们父子就叫我来了。“建(我的名字),快起来,咱们今早上山去。”

我高兴极了,很快穿好衣服,跟着他们父子上山了。

路上他们说,昨晚豹子背走了王大娘家的壳郎猪(架子猪),王大娘哭诉着要我们打死豹子,为她出气。

进山后,我才知道,昨天傍晚的那场雪对狩猎十分有利,因为雪地里野兽的脚印清晰可辨,为猎人提供了跟踪的线索。

不久,我们发现了豹子的脚印,这令我兴奋不已,三人紧紧跟踪。走到沟口时,豹子的蹄印乱了——有向前的,还有向左向右的。我们像电影里工兵探雷一样,端着枪,低着头,猫着腰,仔细分析着这头狡猾的豹子给我们布下的迷魂阵,但研究了半天也分辨不清,于是我们三人分三个方向寻去。

我的方向是正前方。原来是三人同行,现在独身一人不免有些害怕。但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在我前方约80米处的草丛里,一只豹子正在吞噬着什么。我又急又怕,端起枪不等瞄准就放了。“砰”的一声响,不知打哪去了,我更紧张了。说时迟那时快,豹子发现了我,迅猛向我扑来。那时的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儿,何况事已临头,害怕也无济于事,于是调动全身的肌肉与豹子玩起了捉迷藏。我见豹子像箭一般冲来,立即闪在一边,豹子扑了个空。它调过头来缓缓向我逼近,在离我两步之远处龇牙咧嘴咆哮着。我挥舞着猎枪,又挡又戳,不让豹子靠近一步。那种枪是装一次弹放一枪的。豹子动作极快,我根本无法装弹,现在只好把枪当棍用了。正在这危急时刻,三保父子闻声赶来,他们朝天放了一枪。豹子吓了一跳,见人多了,调头就跑。它刚迈了几步时,只听“叭”的一声,宁三保父亲扣动了板机,一枪打中了豹子腿。豹子瘸着一条腿,摇摇晃晃跑不快。我们三人赶快装药,一阵乱枪,豹子挣扎片刻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把猎物开膛破肚挂在小镇的街上卖,总共卖了100来元(当时相当于1000斤麦子)。给王大娘40元,我们各人分得20元,零头算做火药钱,

一时间,我成了方圆十多里的名人。大家传说我是学生娃赤手空拳斗凶豹。我也激情大发,凭着肚子里的文墨,很快写成一篇《猎豹记》,寄给县报编辑部。临寄前,我心血来潮,想夸张一下,于是把豹子写成了老虎,题目变成了《打虎计》。很快报社来信了,信中说,据我们知道,咱们这一带并无老虎,不知你的《打虎计》是怎么写的。我羞愧难当,无法给报社回复。

宁三保听说报社来了信,以为稿子见报了,想讨报纸看看。我吓得东藏西躲,尽量不与他照面。幸亏一家工厂招工,我匆匆办理了手续,离开了村子,一桩尴尬总算画上了句号。

随着时光的流失,这件事不但没有淡漠,反而越来越翻腾得强烈了,我不得不提笔写出上面的文字,追悔我的过去,并以此告诉舞文弄墨者,千万要实事求是,万不可将“豹子”写成“老虎”,遗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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