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军礼
凌晨一点钟，白雪大夫家中的电话铃响了。朦胧中的白雪大夫刚一抓起听筒，值班护士小彭急促的声音就在里边响起：“白大夫，有危重病人需做开颅手术，院长清您立即赶到手术室。”
病人就是命令。白雪大夫穿好衣服，急忙地向医院赶去。白雪大夫是颅脑科的主治医生，虽然只有三十五岁，却是人民医院的第一把刀。她走进手术室时，助手们都已到齐。
白雪大夫爽利地洗过手，穿好手术衣，快步走上手术台后，躺在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病人却把她惊呆了——这个名叫黑铁的车祸患者，正是她苦苦追查了五年的那个歹徒！
白雪大夫只觉眼前发黑，要不是把手抓住手术台，她准会烂泥般地栽倒地上。白雪永远也不会忘记五年前那个月光朦胧的夜晚。当她从乡下巡诊返回医院的途中，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家伙截住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瘪三，将她拖人一片密集的树丛中，捆了手脚，堵了嘴巴，尔后强暴了她。白雪极力挣扎，但歹徒毕竟是个壮如牯牛的汉子。白雪心碎了，泪水涌出眼眶。歹徒自以为自己的兽行天衣无缝，但趁着朦胧的月光，白雪还是看清了那家伙的面容——满脸络腮胡，耳根有块鲜亮的黑痣……这些年来，白雪一直在追寻这个家伙，公安机关也四处缉拿，但犹如大海捞针，捏他不着。然而，白雪怎能想到，这家伙会自动地走到她的手术刀下。
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白雪打个激灵，满腔的怒火就聚在了胸头，急遽地转个弯子，把刚才发怵的眼睛几乎烧红。她要向这个欺凌过她，使她的心灵受过严重创伤的禽兽讨还血债。现在，这个禽兽是一堆腐肉，只要她手中的手刃刺去，他哼也不会哼就入了鬼门关。这种做法有点显露的话，等把他的颅脑打开，挑乱他的任何一根神经，不要他的命，也能使他神志错乱，变成一个植物人，而手术刀走过的地方也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白雪思忖着，思忖着如何湔洗五年前的那场耻辱……
“爸爸——！”手术室的门口传来小孩悲惨的哭喊声。白雪一怔，扬脸去问身旁的小彭。小彭说：“是黑铁的妻子和姑娘。”“啊！”白雪在心底喊了一声，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孩子悲痛的泪眼和一个妻子楚楚的面容。突然间，白雪镇定了。神圣的手术台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神圣的手术刀是解除患者疾苦的法器。来到这里的人，不管他的身份高低、善恶有无，都是白衣天使手下的病人。而把手术刀插入仇人的心脏，尽管也不过分，可那与医生的职业道德大相悖逆。白雪痛苦思索着，沉重地拿起了手术刀——瞬息间，她的一切私心杂念被驱赶得无影无踪，心中只留下四个字“手术，病人。”神圣的手术刀终于剖开了黑铁的颅脑……
黑铁恢复得很快，一个月之后就下床。出院那天，他来向白雪告别。没说什么感激的话，只说了声“我要去公安局自首。”白雪两眼发痴，目送黑铁走后，她推开了窗户，窗外是一片耀眼的白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