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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散文)

2023年09月26日

文/叶松成

爷爷说,天上有多少颗星,地上就有多少个人,星儿落了,那人也就不在了……

我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爷爷,“天上哪颗星儿是你呢?”

爷爷眯缝着眼,望着苍茫幽远的夜空,很久才说:“属于爷爷的那颗星儿已经困了,打盹儿去了……”

从爷爷悠悠的叹息声中,我朦朦胧胧体会到了岁月的无情以及生命的弥足珍贵……爷爷老了,就象院子里的那两扇石磨,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旋转中,终于磨光了它坚固的齿痕…

按理儿,爷爷是该歇下来享享清福的日子,但他却很执拗,说:“咱在泥土里滚爬了一辈子,除了盘弄庄稼,还能做啥呢?真要什么事儿也不干,弄不好还会窝出病来。”

爷爷这辈子,最爱的就是牲口,他常说:“活了大把年纪了,耕田犁坝,总用人家的牲口……”

后来,二叔从后山买回了一条大牯牛。那年通身上下漆黑如炭,皮毛象绸缎般光滑。爷爷给他取名“黑儿”,自打有了黑儿,爷爷象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屋子里时常可以听到他嗬嗬的笑声。黑儿吃草的时候,爷爷就蹲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这时,爷爷和黑儿的眼睛里似乎都蕴含着一种祥和默契,一种人与动物的依赖和信任。

爷爷的精力一下子旺盛起来了,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宽阔的田野上,一轮桔红的朝阳,从绵延如波的山脊上冉冉升起,乳白色的雾在慢慢蒸腾。爷爷掌着犁,挥手“啪”一声,绾一个漂亮的鞭花儿,黑儿昂起雄健的头颅,一声欢鸣,锃亮的铧犁开始启动了……风轻云淡,远处的山岚飘来悠扬古朴的山歌,我想,爷爷的心一定空旷极了。

没多久,黑儿死了。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爷爷披着棉袄,看着黑儿吃了半升炒豆子,挠了挠黑儿的脖子,自言自语地说:“歇息吧,你也累了一整天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爷爷就起来了,他说,夜里老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好象听到黑儿在叫他。等他走到厩里,眼前的情景使他惊呆了;黑儿的头抵在墙上,尖利的犄角刺进了一条豹子的咽喉,殷红的血水已经凝固了……黑儿死了,他是活活累死的,他身后的羊没少一只。

二叔说:“黑儿死了,不如剥了他,皮和肉总能卖点钱。”

爷爷霍地一下站起来,甩手就是一耳光……于是爷爷亲手葬了黑儿。后来,爷爷告诉我说:“世上有一种动物是不能杀,也不能吃的,那就是牛呵!他虽不能言,却通灵性,是人投的胎。”

爷爷是七十六岁死的,也就是黑儿死后的第二个年头,那天天气很热,知了叫得很欢,爷爷薅完了两亩苞谷地,回到屋里歇晌。他喝了三碗粥,然后拿了把大蒲扇,泡了壶浓浓的酽茶,在屋檐下的凉椅上悠然地躺下了,就这样,爷爷再没有醒来,茶还是热热的,他的身子却渐渐凉了

爷爷说,星儿落了,人也就不在了。爷爷活着的时侯,我没有找到属于他的那颗星,但他死后,我却发现了……那永不殒落的星辰呵!在故乡广袤的土地上生生不息,繁衍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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