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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蝎小记(散文)

2023年10月07日

文/冯积岐

一只大得惊人的金黄色的蝎子伸出利爪紧抓住门庭上方的墙壁,它的尾巴月牙似的弯上去,尾巴梢儿上的尖钩被染成了灰黑色,仿佛时刻准备着用带着毒汁的尖钩无情地剌你一下,叫你尝尝它的厉害。我每次从这家以蝎子作为美味佳肴的餐馆门前经过就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它好像是活的,尽管它扮着面孔,尽管它的面孔木然无味,也不乏小动物温柔可爱的一面,但它一经制做和悬挂,就显得厉害,对人有很虚弱的威胁感。门庭旁边的广告词对蝎子捧得很高,给它编织了美丽的花环,用语言将这只小动物带毒的身体洗濯得光洁无瑕,仿佛它就是天下第一菜;而那只蝎子似乎也以第一而自居,一副盛气凌人,谁也对它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讨厌它,由害怕而讨厌!

我对蝎子的害怕源自童年的一次受害。那时候,我们一家住的土厦房陈旧而破烂,蝎子似乎专拣那样的房间栖息,特别是暮春初夏时节,蝎子随处可见,十分活跃。虽然,我曾好多次目睹过蝎子,但未被它蛰过一次,因此,对它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它像“钱串子”、蚰蜒一样,只是动物一种,有和人类和睦相处的本性。当我怀着好奇的心理准备捉拿它时,祖母告诫我;小心它蛰你。我不以为然,拿一双筷子去夹它,蝎子没夹住,祖母的话永远留在了记忆中:它是有毒的,蛰你受不了。

果然被祖母所言中,夏日里的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大腿上仿佛被谁割了一刀,痛得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祖母一看,知道是蝎子蛰了我,赶忙用嘴在蝎子蛰过的地方咂,咂一口,唾一口。祖母满炕寻蝎子,还是没有寻见。我痛疼难耐,不由得低声啜泣。如此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我才睡下了。还没睡着,尻蛋子又被蝎子蛰了一下。一直到天快明,我连续被蝎子蛰了三次,祖母才找见了那只蝎子。我一看见蝎子尖声哭叫,它将毒汁播种在我的身体上,播种在我的童年。身体上的红肿和痛疼之感很快地消逝殆尽了,可对蝎子的恐惧却留在了我的血液中,我带着对一种小动物的害怕走过了童年和青少年。

当古城第一次竖起了蝎子宴的牌子之后,我未免吃惊:那东西竟然敢吃!我十分佩服人的勇气,能将活生生的张牙舞爪的蝎子咽下肚?有朋友几次邀我去吃蝎子,我都婉言谢绝了,我羞于言及害怕,只是东拉西扯地掩饰。

在今年春天里的一个日子里,我被朋友硬拉扯到蝎子酒楼。好多只蝎子在盘中活动着,它们若无其事地爬来爬去,卷着尾巴,傲慢地挺起那个毒钩向人们显示着它的能耐;我能听见它们爬动时利爪在盘中留下的声音仿佛人的窃窃私语。席间,我不敢动筷子。起初,我害怕它,怕它的毒钩;尔后,我又可怜它,那么厉害的东西被食客们一只一只地做了腹中之物。我是为了显示我的勇气才动了筷子,我仿照朋友的样子,夹了一只蝎子在酒中蘸了一瞬,蝎子即刻服贴了,随之,将它置于酱碗中,它的头部,它的眼睛全被酱酱了。我不再注视它的尾巴和毒钩,将上了酱的蝎子丢进口腔中,闭上眼睛大嚼大咽。我一连吃了十几只蝎子,越吃越勇敢。朋友问我,味道怎么样?我无法回答他,因为我没有吃出蝎子的味儿来,我只是感到蝎子并不可怕,连同毒钩将它吃下去是极其简单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理由恐惧一只小动物,即使它带着毒钩也不必害怕,人的肠胃是能够吸收蝎子的毒汁的。我们的祖先是吞食过许多脏东西和有毒的东西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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