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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狮子(小说)

2023年09月26日

文/也然

在渭北的这个小镇上,最有名气的要数金狮子。金狮子到底姓啥叫啥,从哪儿来,亲父亲母是谁,小镇上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去过问,问也是白问,因为金狮子口齿不清,没有人能听懂他说的话。至于镇上人呼他“金狮子”,是因为他刚到镇上讨饭时,孩子们用土块砸他,他常双臂捂头,两手向外作狮子爪状,“金狮子”的名号就这样叫起来了。

大概是小镇上人家的日子还殷实吧,金狮子讨饭,总还能讨上一些好吃的,于是,他就扎下营来,不再乱跑,成了小镇的常住人口。到了夜里,夏天就躺在街道商店房檐下的石阶上,冬天就钻到人家房前屋后的柴草垛里。

金狮子消息灵通,谁家有了红白喜事,他总是最先知道,于是早早地坐在事主家的门道上。小镇上有一个习惯,逢喜事要给刚出锅的白馒头上点红,遇丧事要用油泼辣子烧豆腐,而这第一个点红的喜馒头和第一碗滚烫的辣子豆腐,主人家总是乐意先施给叫化子,至于这是什么讲究,不得而知,反正人老几辈都这么做着。自从金狮子到了镇上,这“第一”的风光就让他占尽了。

金狮子拿了喜馒头或者吃了辣子豆腐,占了“第一”,却并不离去,而是坐在台阶上“傻”看,这时,跑市的有人喊:“狮子,过来搬凳子!”“狮子,过来和泥!”金狮子于是“跑”了过去,搬凳就搬凳,和泥就和泥。金狮子搬凳子一次总是搬两个,和泥也不用铁锨,而是用手在土堆里刨一个窝,填上碎草,倒上水,然后走进去,用脚去踩泥,不管冬夏。金狮子踩泥时,神采飞扬,嘴里还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倘若旁边有人说:“金狮子勤快,狮子好娃!”金狮子就会眯了眼笑,脚下踩泥就更带劲。

金狮子到小镇上,时间久了,也就成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有人家的孩子调皮,让他母亲撵到街道上。孩子前边跑,母亲后边撵。母亲嘴里说:“把你挨刀的,让你成为第二个金狮子,看谁管你?”孩子回头反驳说:“金狮子就金狮子,还能天天吃好的!”这当儿,金狮子正在一户丧主家门道上吃着辣子豆腐。

金狮子今年大概有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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