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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2023年09月26日

孔明

我每听说谁天不怕,地不怕,我自己先害了怕。你想想,倘人人都这样,怎么能不叫人害怕呢?司机不怕红灯,就会横冲直撞;恶人不怕报应,就会横行无忌;学生不怕老师,就会斯文扫地;孩子不怕家长,就会失去教养;百姓不怕公德,就会天下大乱;“公仆”不怕国法,就会腐化堕落。你不怕我,我不怕你,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从古到今,天不怕,地不怕,可乎?《水浒》里有个黑旋风李逵,可谓天不怕,地不怕,犹有两个克星,一个叫戴宗,一个叫宋江。梁山泊好汉如云,似乎人人都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呢?没有一个“怕”字当头,焉能风云际会,聚义于晁盖、宋江麾下?官做到皇帝老子份上,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吗?回答是:“不!”历史上凡是明君,都有怕的思想。唐太宗李世民深谙此道,所以说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更早的汉高祖刘邦,敢与西楚霸王争天下,还怕什么?可他知道马上可得天下,马上不能坐天下,显然是怕了。

有怕之心并不可怕,关键是怕什么,怎么怕。历史上的昏君因为怕民,因而害民。比如周厉王怕民说他坏话,就大兴问罪之师,搞得人人自危,都害怕说话,“道路以目,”全国上下都变成了哑巴了。瞧,这有多可怕!

我曾认识一个村霸,对我口若悬河,说:“老子生来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马!”村里人都怕他, 他想当村长,就逼村民选他,谁不投他的票,他就当众打他。村里有红白喜事,都得提着礼请他,稍有慢怠,就得挨打。他打遍了本村人,又打邻村人,狂言“拳头上出真理。”勾结车匪路霸,侮辱过路妇女,谁违忤了他,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不把你整惨绝不罢手。我问过他:“你不怕法吗?”他回敬了我一句脏话:“什么国法,他娘的头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久前我听说他被就地正法,但不知他挨枪子时怕也不怕?

古今中外,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者,不可谓无,但都落得个可耻下场。看一下《中国大案录》,就会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世界本来就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人可以不怕权贵、高压,但不能不怕道德国法。手中握有权柄,不可有恃无恐,更不能忘了这权柄是谁给的。谁利令智昏,谁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代许多腐败分子纷纷落马,何故?把官做到什么都不怕了,就离可怕的下场不远了。韩国的全斗焕、卢泰愚,官做到总统,还怕啥呀,大捞特捞一把吧,可偏偏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要和他清算旧帐,他不怕才怪了。本世纪三十年代,希特勒东条英机墨索里尼们悍然发动法西斯战争,真是不怕到家了,结果呢?

井底之蛙,不怕水淹;云中之鸟,不怕天高;地上蚂蚁,不怕蚊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所谓山里没老虎,猴子成霸王,怕和不怕,看相对谁而言。老虎占山为王,如今竟濒临危亡;鳄鱼乃水中一霸,却也不免被捕捉之厄。即使猫不逮耗子,照样“耗子过街,人人喊打!”人倘无了怕心,就容易误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变得连老鼠都不如了。

我之所以杞人忧天,是想唤起人害怕的心肠。那些欺行霸市的,那些杀人越货的,那些吸毒贩毒的,那些拐卖人口的,那些造假售假的,那些制黄卖黄的,那些偷税抗税的,那些行贿受贿的,那些执法犯法的,并非不怕国法,只是存侥幸之心而胆大妄为罢了。他们应该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忽然想起了天命论。我斗胆劝一些人:相信报应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果一个人把恶事做绝,天不报应,他自己也会料理自己的。你想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那日子会好过吗?

所以做人,还是有害怕之心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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