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驺驼的挽歌(散文)

2023年09月26日

文/袁瑛

那年初秋,我骑兵独立团一营一连奉命剿灭流窜的乌斯满残匪。在准噶尔盆地,部队化整为零,分头搜索目标。三个排分成九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配备一峰骆驼,运载辎重。我认识骆驼和真正地理解骆驼,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我所在的战斗小组分的这峰骆驼,身高二米二,体长三米三,卧下象堆冢,站起似座山。

开初,我们小组并不想要这峰骆驼,除了对沙漠的厉害认识不足外,还因为骆驼慢条斯理,速度不快,影响行军进程。我们以为有军马为伴足矣。岂料不出一月,我们的军马就相继在沙滩上倒毙。唯有这峰骆驼以它那喇叭形的脚掌,支撑着它那庞大的身躯,在软绵绵的黄沙中行进,驮着我们的全部辎重,不陷不滑,如履平地。我们几个军人轻装简从跟在它的后面,呼呼喘着粗气。

这时候,我们才认识到骆驼的价值和地位。骆驼成了我们的诺亚方舟,生命之星。休息的时候,骆驼高大的身躯为我们遮荫乘凉,它自己却有一口没一口地叨一嘴芨芨草或是骆驼刺,默默地咀嚼着。

这峰骆驼,长着酷似马的小脑袋,牛的长脖子,驴的瘦屁股,猪的短尾巴,真是其貌不扬啊。可是,它的重任却如此神圣。

我们非常珍惜这唯一的骆驼,行军的时候,又把枪从驼峰上取下来背在背上,减轻骆驼的负载。

遇上狂风,我们就让骆驼顺风卧下,大家偎依着坐在它的身旁,既避风又安全。巍然如山的骆驼,在风沙肆虐中表现出一副沉默、坚韧的姿态。它那沉重的弯下去而又高高挺起来的脖颈,那湿润永远不见泪水的眼睛,那漠然的带着郁郁寡欢的哀愁神色,使我产生了凄怜、同情和敬重。我这个学生出身的军人,每遇沙丘,战友们都把骆驼让给我骑。那隆起的双峰,多象蹲在背上的两只小猴,我坐在中间,只觉得软呼呼地温暖着前胸后背。多美的高级鞍座!

然而,连绵不断的戈壁沙海,如火燃烧的太阳和空气,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我们的生命。我们几乎连上骆驼的气力都没有了。四个人紧紧地手挽着手,爬在一起。

等死神的降临吗?等上帝的恩赐吗?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想办法,寻找拯救生命的灵丹妙药——水。

“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一直沉默不语的山东大个刘,爬在沙滩上瞅着骆驼,吃力地说:“骆驼里有水,为——为了活命,就——就宰了它吧!”说完,痛苦地抓把黄沙,撒向地面。

荒漠一片寂然。这个建议谁也没有赞成,但谁也没有反对。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真是度日如年啊!大刘有严重的胃病,此刻已气息奄奄。我们三人也有气无力。大刘爬到我们三人身边,哀求道:“原谅我吧!我要下手了。这样,你们就可以活命出去。”话音未落,就听见“叭”地一声枪响,那峰高昂头颅的骆驼仰卧在地,殷红的鲜血渗入黄沙。

一峰骆驼结束了性命,它没叫一声,没动一蹄,静静地躺在那儿,等待人们的汲取。

驼身被割开了,我们也惊呆了:那成峰窝状的驼峰,哪里有什么水?贮水器早就干涸了,只是驼驼的耐劲比人要强得多罢了。

这时候,我们才想到出发时任务紧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让骆驼喝足水。再说双峰驼的贮水也远没有单峰驼多。这轻率的举动,把大家难过得泣不成声,后悔得连喊愚蠢。我们就是依靠这峰驼肉走出了戈壁,回到了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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