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茂辉
她喊他老大。
嗨,老大,该换衣服了。
老大,吃饭了。
老大是她丈夫。老大在机务段开电力机车。过去把开火车的叫大车,她减了个车字,加了个老字。老大就是这样来的。她喊丈夫老大,人家就喊她老大媳妇。
女伴们都觉得老大媳妇过得挺窝囊。男人在家里怎么就可以成为老大呢;他成了老大,女人还有地位么?
老大媳妇并不在意。家里过日子嘛,叫什么都可以。再说,他的确也年长她两岁,叫个老大也不为过。
女伴们见她痴迷不悟,就反复启发她,做她思想工作,希望她能因此认识到,这也是一种压迫。
这怎么就是压迫呢?老大媳妇想不通。
家里的衣服是你包了吧?
对啊,衣服脏了该洗吧,他和儿子穿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出门,人家说他们?才不呢。人家会说,这家屋里的婆娘肯定是个懒婆娘,对不?
那也不该是我们女人一个人做的,他也有两只手嘛。再说了,你看看你这身衣服,都是人家淘汰几年的了;我就没有看见你有一套像样的衣服。
穿衣吃饭量家当。两个人一个月就那么千多块钱,上有老,下有小,物价又这么贵,哎哟,不敢想不敢想。
女伴们终于对老大媳妇失望了,背后说,看她一脸蠢笨样,天生吃苦当丫环的命。
说也奇怪,很聪明很有思想的女伴们在家里却老受丈夫指责,甚至认为,你连老大媳妇的脚趾头都不如!
有些女伴因此挨了丈夫拳头,鼻青脸肿;有的女伴觉得受了侮辱,离婚又嫁,的确非常不幸。就有女伴来向老大媳妇讨教。
我有啥法,老大媳妇恍然不觉,我就像火车要在钢轨上走一样,就那么走过来了。
女伴感觉非常失望。她们都觉得,老大媳妇日子过得这么平稳这么幸福,肯定有什么诀窍。是什么诀窍呢,她们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