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尙寒玄冰
分娩的时候，那阵痛曾经折磨得我死去活来，医生把病危通知单都发了，那种痛苦决不是男人可以承受的，即使是女人，即使是深爱着腹中胎儿，即将做母亲的女人，若没有缔造之神暗中相助，也是很难挺过来的。
剧痛终于远去，留在我心里的，只有对新生命的热爱和赞叹。抱着儿子，我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然而幸福是短暂的，随即而来的是长长的离别。假期完了，我只好把孩子留在母亲那里。只身回到工作着的小城宝鸡。爱人在流动单位工作，长年在外地，儿子又在异乡，父子俩像两根线牵动着我的心。最让我牵肠挂肚的还是刚降生的儿子，他在干什么？他在哭吗？他在笑吗？思念使我常常彻夜不眠。看着身边其它人抱着他们的宝宝，看着他们用笔记簿来记录下孩子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我十分羡慕。可以想象，当孩子长大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时那激动的心情。可我却不能，相距太远了，我无法详细地了解儿子成长过程的每一个细节。
我知道！作为独生子，我始终沐浴在爱河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的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梦想，忽视了父母给予的爱，更不用说试图回报了。我很少给父母写回信，偶尔一封，全凭兴趣。此时，我已然开始设计自己的未来，把信中的问候，叮嘱视为哕嗦，小城里的父母，那知我宏大的理想！可是，没能迈进大学校门击碎了我无数的梦想，这时，我才想到父母，两个大学生教育下的儿子，没有考上大学，在那文化人成堆的单位里，父母是会很难堪的。
我不这么想，这完全是因为我与儿子想距太远，照顾不到的原因。儿子自费上学，并用课余时间打工自己挣学费，虽然家里能供得起他，但儿子自食其力的行为却是值得称赞的。渐渐地，他成熟了，言谈已尽脱学生气，比起单位同志那个放假拿一大堆脏衣服回家的大学生来说，儿子这个独生子没有丝毫的骄娇二气，这才是最值得我骄傲的地方。
毕业后找工作却是一种令人头疼的事情。循规蹈距的父母从没有为自己求过人，这次把他们难住了，他们始终认为送东西给别人同时也是污辱了他们的人格，全不知世情早已变化，变得让他们已茫然不知所措了。我那老实的，在别人眼里已是窝囊的双亲，一筹莫展。面对他们，我又能说什么呢？
周围的世界在变，而且变得飞快，我们这一代人已显得不合时宜了。儿子现在的单位很远，工作也忙，我退休在家，帮他干点家务，也算是对过去失去的一种补偿吧。噢，隔壁又传来了啼哭声……
那是刚降生的女儿在哭。人常说：“怀中抱儿孙，方知父母恩。”我却由于女儿的降生，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更忽视了母亲，只是对她发布命令。女儿成了我心中的太阳，她的光芒刺着我的眼睛，使我已然看不到光影里的母亲了。突然有一天，母亲病了，少了这个帮手，我手忙脚乱，这才想起这些天母亲太累了。
我真的老了吗？无情的岁月夺走了我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也夺走了我与儿子更多相聚的机会，等到终于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已步履瞒跚，想爱都爱不动了。
母亲真得老了，蹒跚的步履和头上的白发就是见证，思想起心中隐隐作痛。不记得在那里读过，也不记得是谁写的，只是这首小诗最能表达我的心情：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我如何能/不爱你风霜的面容/若世间的悲喜/你都已为我尝尽/我如何能/不爱你憔悴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