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子
父亲离休后，给我照料3岁小儿，于是就有了每周陪父亲洗一次澡的经历与感慨。
记得第一次和父亲一起洗澡，我特地为父亲买了新的内衣内裤，并带上市场流行的“飘柔”和“舒肤佳”，可他偏要带自己那洗得发白且有了补丁的内衣，并一定要带上廉价的洗头膏和肥皂，为此我十分不快，因为我们去的浴室是单位办的，熟人多且个个档次较高，碰到父亲这么个“老土”掉我的身价不说，人家还会说我“虐待”。到了浴室，我买了最高档的豪华厅的票，想让父亲见见世面享享福，可老父亲一听四十元一张票价，叫我赶紧退掉，自己掏口袋要买1.5元一张普通厅的票，我只得依了父亲买了二张普通厅的票，并买了二根擦背的筹子。入池后，我让擦背者替父亲先擦，可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擦背，他也让我不要擦背，可我那天却生气地当着父亲的面擦了背，待我擦好背，见老父仍在浸泡，我只得亲自替父亲擦背，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他问我：“你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灰尘最多吗？”我无言以对。他又说：“洗澡就应该自己擦，只有自己擦，才知道那些地方最易被灰尘侵蚀，那些地方擦起来最费力，自己擦才能了解身上的灰尘是否真的擦净了，对这最易惹灰的地方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可要千万小心啊”，望着父亲吃力地够着自己后背使力搓擦的情景，我真想助老父一把，但我被老父亲那朴实而有哲理的话迷住了，我认认真真地看着父亲在自己洗澡，自己清洗身上的灰尘。原来，父亲把每一次洗澡，当成是一次灵魂的洗礼。难怪1942年就入党的父亲每个月拿近千元（在我们经济欠发达地区算高工资了）却始终保持着艰苦朴素清正廉洁的好品质。
陪父亲洗澡，洗去的是奢侈，留下的是洁净的灵魂。
前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照例陪父亲去洗澡，4岁的儿子缠着也要去，我想父亲洗澡反正不要人擦背，淘神，带上儿子，去玩玩水也无妨，就左手牵着儿子，右手搀着父亲向浴室走去。我的敏捷与父亲的迟缓在脱衣上就相差十多分钟，以往我都是慢慢等父亲一起人池，可那天4岁的儿子是无论如何也禁不住冻的，我打了个招呼就先入池了。第一次进浴池洗澡的儿子特别兴奋和紧张，那天我根本无暇去照顾父亲，当我和儿子穿好衣服，父亲还没有出浴池，儿子吵着要回家，我只得与老父亲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这一次三代同浴后，我根本没注意到父亲的情绪由晴转阴。以后每次儿子要去，我都照例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照顾儿子身上，又是擦背，又是忙着替他穿衣服，根本不能象以前那样关心父亲，包括父亲变化了的脸色。有一次父亲在浴室中对我说：“清子，你小的时候，爸爸没有条件个个周为你洗澡，但每年过年前总要抢先到村子牛屋里用大缸替你洗澡，就象你现在替小迪（我儿小名）洗澡一样，是那么专注，那么充满乐趣，那么充满希望，可现在我想替你擦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父亲的话犹如一道闪电照出了我的偏爱与自私，又如一个巨雷突然惊醒了我，我停下了正在替儿擦背的手，不知不觉中移到了父亲的背上，这一次父亲没有拒绝儿子的亲情，没有拒绝这份真挚的爱，我酣畅淋漓地替父亲擦着全身，并和父亲交谈着，父亲的笑容被我的孝心再次沐浴着绽开了。从此，我一周洗两次澡，一次担负起父亲的责任，一次承担起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陪父亲洗澡，洗去的是偏爱与自私，留下的是尊老的美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