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汉
岁月容易冲淡记忆。但我给妻打工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令我回味无穷。
记得四年前的一天晚上，妻和我窃窃私语，谁家安空调了，谁家装电话了，谁谁“下海”发了，说起话来似有一腔不甘人后只想争先的沸腾热血。可我想，钱人人都想挣，但不见得人人都会挣，咱今辈子就不是经商的料，不要丢人显眼啦！妻泪光盈盈，近乎哀求于我。那咱试试吧！她说，我就不信这个邪！咱凭劳动挣钱有什么丢人的。
第二天，妻毅然辞掉了舒心的工作，推着借来的三轮车加人到蔬菜直销的行列。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痛。一点钞，赚了一块二毛钱。还不够我和女儿在市场买着吃饭塞牙缝呢。妻则非常坦然，不停地念叨着：不赔就好！不赔就好！我心想：这回妻该“激流勇退”了吧。
谁料，妻确无退缩之意，甚至还开导我说“漫漫人生路，机会不常有，机会一旦有，抓住不松手。”第三天，妻不到四点就爬起来，又干开了。折腾了整整一天，净赚了二十多块。妻尝到了甜头，乐得更是合不拢嘴
慢慢地，贤慧能干的妻也拉上我去。我想到自己低头有责任，抬头有压力，也就默默地随妻一起迎着昏暗的路灯，蹬着被岁月磨光了轮胎花纹的三轮车，流进茫茫人海之中。
如此几天，几个月，几个年头过去了。每当回想起过去那匆匆的脚步，和自己并不潇洒的背影，真有点“舍我其谁”赴汤蹈火的悲壮。
寒来暑往，物换星移。去年夏天，我不得不举家搬迁到美丽富饶的“八百里秦川”最西端，塬尽山合的宝鸡市福临堡。由于这儿离市区较远，且坡长路巅，妻身单力薄，蔬菜拉不来。妻被迫转行，经营地方风味小吃。起初，妻卖了一个月凉粉。随着天气的变冷，妻不得不转卖米线。无论妻卖什么，我都得给妻打工。
日子树叶似的飘落过去，妻一如既往地在生活的田畦里耕耘着。所面临的风景依然是，要么“斜风细雨不须归”，要么“独钓寒江雪”。
给妻打工，脚手都得长眼睛，处处都得精打细算。不然，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就不那么好看了。
给妻打工，一切都得听妻子的。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妇唱夫随”，使我们家庭充满了快乐。
给妻打工，使我感到活得太累，躺下去不想再起来，又不能不起来。还要把沉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把酸痛的脊梁挺得直直的。给妻打工，使我悟出了大雁飞翔有快慢，四季花开有早晚，生命中的很多事，如果你错过一小时，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
给妻打工，使我尝遍了生活的“五味子”。正由于如此，我的火爆脾气最终变成了细雨和风。
给妻打工，使我学到了不少书本上难以学到的东西，懂得了什么是“竞”，什么是“争”，为了表现出个人的价值，即使在人海中挤得浑身汗渍，甚至撞得头破血流亦无怨无悔。
给妻打工，使我懂得了寻觅生活之中那份令人心颤的默契，寻觅那份气韵万千超然忘我的怡情，寻觅那份相濡以沫平平淡淡中的挚爱，寻觅那份岁月悠悠花开花落的追求与希翼。
四年了。我非常感谢给妻打工的这段日子。它将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袋干粮，永远咀嚼不完。今后，我将带上这袋干粮，抬起头来，望着前方，义无反顾地老老实实给妻打工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