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丰言 图/杨守勤
我供职的地方叫报社,我的职业叫记者或编辑,可是我的同行叫我作家,因为我也写点小说什么的。可是到了文联,作家都鄙夷地称我为“小报记者”,只会写“本报讯”。于是评职称的时候,评委们就说: “既然写了这么多小说,应该到文联去评”,可是文联说:你是报社的,就得到报社评。于是我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原来的职业是工人,可是工人们都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我不会烂赌烂侃,不会讲粗话,尤其被女工看不起,说我不会打洋铁炉子。到了报社,我又成了工人,因为我没有文凭,又不会英语,小时学的俄语也只剩一句“哈拉哨”了,所以特被自我感觉良好的本科生们瞧不起,别看有的人写的“本报讯”,狗屁不通,职称却是几年一翻番,工资早就超过我了,因为人家有文凭,是知识分子。
俗话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我生活的这个圈子,大多是有权有钱的丈夫,出有车,吃有宴,腰里别着“B”,身边跟着“蜜”,手持大哥大,随时打电话。虽说人家对我挺尊敬挺照顾,可自己老觉得损得慌,好像我是个跟班的小厮。于是在我老婆眼里,我就不是个男人,男人应该在外面闯,应该去挣大钱。可我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吗?女厕所女浴池肯定不让我进,况且我也看不起女人的小心眼、嫉妒、卖弄、多变,所以我就没有异性朋友。
自古英雄多寂寞。要不然皇上怎么自称孤家寡人呢。我虽算不上英雄,但生活把人逼到这份上,我也不想改变自己,索性做个独行侠,岂不快哉。想写小说,就写小说,想写本报讯,就写本报讯。想出去潇洒一回,就宰大款,不想出去,就说老子没空,恕不奉陪,管你什么有权有钱的。没有文凭顶多评不上高级职称,评上又怎么样?还不照样制造文字垃圾。没有这个追求,就不必处心积虑搞假本科文凭、假外语证,为一篇文章是否获奖斤斤计较。既然不像个男人,做点家务,洗衣做饭,也不觉难为情。人生在世,不怕别人瞧不起你,就怕自己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