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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

2023年10月07日

孔明

写下这两个字,由于手抖,字竟写得歪扭。年纪轻轻的,怎么啦?豁然就顿悟。借某些气功师之口,可以做这样的解释: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场”,尤其是古老而神秘的方块字。当我信笔写下“权力”两字时,一种“场”自然而生,威不可当。气功太高奥,我等凡夫俗子理解不了,只好束之高阁。我且以寻常百姓心“度”权力这两个字好了。

人,无论谁,只要生存,就能心领神会什么叫权力。地位愈低微,愈能感受到权力的威力。做一个形像的比喻:如果权力是一只手,那么受权力支配的人就是手掌心的蚂蚁。

所以,自古及今,权力一直受人顶礼膜拜。十年寒窗,铁砚磨穿,为了什么?“学而优则仕”也。一旦做了官——哪怕是七品芝麻官,手里也有权呀,至少一县的老百姓,得无条件地受他的支配。自然而然,“一人升天,仙及鸡犬”,连家里的老鼠都要扬眉吐气了。

如果“做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么权力还有什么用呢?其实不然,如果换一个脑袋,就可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权力岂能等闲而视之?

如何能拥有权力?削尖脑袋往官场钻,不失为一条捷径,但不必在一颗树上吊死,只要“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权力则唾手可得。如今且往各行各业瞅,哪里没有滋生权力的土壤?不必举太多的例子,只拿收费公厕举一反三可也。据说有位乡下老人昔年做过劳动模范,曾经风光十多年,还受到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本世纪90年代的一天,老人家闲来无事,来到县城散心,因为贪吃了一家饺子馆的鲜肉饺子,而生出水火无情的下意来。不知低声下气询问过多少人,才来到一家收费的厕所门口,正要急入,却被拦腰档住,随即一手伸出。通常情况下,入厕者人人明白,那伸出的手心上,烙印着一个“道是无情却有情”的钱字,偏那位通读过雄文四卷的老劳模仿佛“目不识丁”,甩了一句“出来再给”,就要进入,那伸手者坚不放行,老人火了,吼道:“你城里的乞丐这么霸道,拉完屎出来再给,还不成?再说钱还在内裤里缝着。”那收费的厉声道:“你吼啥呢?先给钱,再进去!”又有人帮腔道:“这是收费厕所!”老人若有所悟,但仍不能理解,说:“等解完手咱再理论。”收费的声高了几度:“谁有功夫和你理论?上厕交费,天经地义,快拿钱来!”老人内急又心急,但仍要理论:“上厕交费?笑话!我活了七十多岁,没听说过。有中央文件吗?拿出来我瞧瞧。”收费的已气冲牛斗,恶声道:“你想诳人,是不是?咱今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没钱,拉到裤子也休想进!”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背着手走了过来,命令道:“放他进去!”那收费的犹如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恭敬道:“书记,您请进!”并不敢伸手去收费。书记尾随老人而入,收费的嘴里犹在嘟囔:“不看书记面,非叫你老东西拉到裤子里不可,看谁扭得过谁!”呜乎!权力之魔,真令人叹为观止。

自古以来,权力通神,所以许多古代达官人死后犹阴魂不散,至今被人供俸在庙堂里,享受香火。

权力受人尊敬。拥有权力的人所到之处,都有鲜花、微笑和阿谀之辞迎送。有一则故事值得玩味:某老农民有一只奶羊已经年老,仍舍不得卖,有人问以故,老农民说:“这只羊的头被县太爷(指县委书记)亲手摸过。”这是否带有揶揄的成份?也许。不过至少说明权力在老百姓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拥有权力,容易拥有一切,也容易失去一切,就好比权力可以产生腐败、也可以产生廉洁一样。权力是雨,可以“润物细无声”,也可以涝而成灾。权力是舟,水可载舟,也可覆舟,惯于兴风作浪的权力,其后果无须我饶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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