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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病”

2023年10月07日

杨乾坤

头脑发热,心态浮躁,遇有外感则极易患病,此种热躁之症,同胞们屡有所见,目下到了世纪之交的当口,又躁热出了“世纪病”。

所谓“世纪病”,便是指一种病态的心理:即无端地对世纪末的凄然,跨世纪的傲然,以及下个世纪的昂然。予生也晚,不知上个世纪之交国人是否就如此冷热失调。想那时清王朝气息奄奄,世纪末又逢戊戌变法(1898年),更加重了悲观的氛围;跨世纪的口号似也零落;稍后出现的邹容的《革命军》及章炳麟的鼓吹之词,算是给慷慨党撑了腰,却是未成风气,比不得现代的流风,起于青萍之末,而盛于万众之口,影响愈加广远的。

平心而论,时间推移,百年一世纪,周而再始,自自然然,就如同咱们的干支纪年法一般,末与初,日相接,年相邻,物候相同,既无优劣之分,又何来厚此薄彼的大惊小怪?

然而大惊小怪者为数不少。对于世纪末,他们先是哼哼唧唧渲染出一种悲观情绪,似乎世纪末就是世界末日,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了。于是将一些社会现象及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的颓废和污浊,定格于世纪末,再涂上世纪未的特质,便雪上加霜,现出一副破败情景,所以那些小男人小女人假学问假圣贤的论调,浑浑噩噩地便又沉滓泛起。无病呻吟,危言耸听,顾影自怜又杞人忧天,凄凄惨惨戚戚,可胜言哉!——此病根,在于庸。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跨世纪。”跨世纪,说白了就是跨越世纪之交的门槛,原本算不了什么,但一经人为地拔高和宝爱,立时就成了尤物,再加上神秘的光环,更不得了。因见“跨世纪干部”、“跨世纪工程”、“跨世纪人才”、“跨世纪……”,好像跨世纪便是鲤鱼跃上龙门,顿然化而成龙。此种奢想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我猜测,这大抵是国势强盛的缘故,若放在上世纪末,谁敢动辄便是“跨世纪”,因为那个跨世纪的时分,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1901年,签了《辛丑条约》!今日居安了,便口大气粗起来,显出恃强傲物的俗气。——此病根,在于愚。

更容易令人志得意满的,还是高人指点的下个世纪的春风图:“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到那时,儒家思想领导世界文化,汉语汉字领导世界语言文字潮流,中国真正成了超超级大国。天下车书成一统,坐地日行八万里,无忧无虞,“初级阶段”立马就要成为历史。春风风人,快哉快哉,但这究竟有多少科学依据?尽管登坛说法者言之凿凿,尽管暖风薰得人欲醉,人们对算命先生者流的口头禅——“吉事以远日,”还是信不过。就我们而言,倘若腐败不除,吏治不张,宏观调控失衡,科教兴国失态,何能自立于万国之林的前列!遥想“文革”当年,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而我们却自命不凡地高喊“不称霸”,还不是一种“天朝”心理在作怪?主观上高自位置,一遇到客观事物的纷繁复杂,极易云遮雾隔。对现实尚且难以认识清楚,预言将来,谁保准就不失据?上世纪末,有几个人能先知先觉,给人类造成空前灾难的两次世界大战,就发生在世纪之初和上半叶?——此病根,在于昏。

庸、愚、昏三者交相累,“世纪病”不治将益深。

谁用平平静静心,对待世纪交替这寻寻常常事?冷落了“末”,抬高了“初”,已属失准,更何况我们尚未弄清“末”与“初”的分野。以常识计,既然公元元年至第一百年为公元一世纪,则二零零零年仍属第二十世纪。国人大谈二零零零年,是谈本世纪呢,还是在谈下个世纪?若是前者,谈它何用,若是后者,又与前何干。套用孔夫子的一句话:非其时而纪念之,谄也。

浮躁无益,天道有常。“世纪病”不除,我们还要付出大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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