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保荣
清楚地记得，在法国最冷的日子里，法国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逐天报告说冻死了几个无家可归者。政府设法安置其余无家可归者，云云。
奇怪的是年年有人被冻死，但从没听说有狗被冻死。因为据我估计，法国人口数和狗的数目的比例可能是3：1，因为两口之家就有一只狗，何况有的人一人养三只狗。
没有狗被冻死，除了狗自身的御寒能力大大高于人以外，与它们受到的良好待遇不无关系。一到深秋，就能看到许多小狗穿着过冬的衣服，跟着主人散步。其实无论什么狗，零下十来度都没有事，要不北极的爱斯吉摩人就不会专养狗去拉雪橇，冬天从冰上过白令海峡时，也是狗拉雪撬。有一次我佯装不明白为什么给狗穿衣服，问一位老头儿，狗身上穿那衣服是为了什么，老头的右手在空中一划说：“冬天来了，人都加衣服呢。”我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给狗御寒的；其实狗根本不怕冷，给它穿衣服是折磨它，你瞧，它张着嘴煽凉呢。”老头儿不信，又说：“有时下雨会把它淋湿，怪可怜的。”
其实我也喜欢狗，对人忠实、可靠。每见到法国人溜狗，我都能搭讪几句。有一次，一位老太太向我诉说狗的好处。她说：“狗好呀，它不势利，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年轻人，是俊是丑，它都不管，只要你是它的主人，它就始终忠于你；你生病，它会蹲在床前看着你。”
法国人养狗、爱狗的理由无庸置疑，所以当法国人得知中国人，尤其中国广东人吃狗肉，很反感，他们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那意思是，狗对人那么好，怎么能忍心吃呢？我告诉他们广东人还吃蛇，吃刚敲开头颅的猴脑，他们都喊着说，太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绝不吃。但并不替蛇和猴子叫屈。
其实蛇对人也大有好处，它们一年吃掉的老鼠恐怕比狗吃掉的多，至于猴子，据进化论说，那是人的祖先。割下祖先的脑袋，敲开头颅吃热乎乎的脑子，这不是大逆不道吗？可是法国人对此反应冷淡。
一次一位法国友人请我在一家中国餐馆吃饭，按法国人的习惯，各自点自己喜欢的菜，我为自己点了一盘烧田鸡腿和一盘烤虾，结果主人只要了一个汤，一小碗白米饭。待饭菜上来，她只有饭，没有菜，我只好把我要的田鸡腿分给她两条。她吃了说很好吃，又主动拿走一条。回家的路上我想，青蛙对人更有益处，怎么法国人吃着不觉得不忍心呢？大概是因为青蛙夜以继日地在田间捉害虫吃不被人看见，象蛇吃老鼠不被看见一样，而狗则总在人面前，时时能讨好，尽管它们在巴黎的大街上到处拉屎，撒尿，使行人一不小心就可能踩一脚狗屎，人们还是只记得它们的好处，而百般爱护。关键之处，就是它们的乖巧。
至于人，则更糟糕，据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报道，许多无家可归者冬天被收容到慈善机构或政府的收容机构。
可是许多养狗的人都是只身伴狗，住的又很宽，至少一大套房子，不少人则是个小独楼有花园，有车库，上下两层，按法国人标榜的人道主义，完全可以临时或长期收容一个流浪汉，很遗憾，没有一个独身养狗者或不养狗者这么作。因为，法国人即使以免费提供食宿的条件要找一个帮他做家务的留学生，也是多要女生，不要男生，他们说男的富于进攻性，可能会伤害他们。说白了，就是怕谋财害命。不招流浪汉的道理也自明了。进一步说吧，就是因为人会思考，有欲望，才不招人喜欢，使人害怕。所以即使冻死，人们也只是喊喊而已。狗则不同，它忠于主人不用说了，它没欲望，没思想，因为主人的不方便，它可以牺牲更多在外面玩的自由。说也奇怪，它没有的欲望，主人也替它想到了，我曾读到好几个为狗找配偶的广告，主人并且说，他可怜的狗太孤独了，需要性生活，等等。瞧，连狗的性欲都想到了，……我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能感到的却是狗的命运比人的好。那末，还幸存的那些无家可归者会向狗学习，以求活命吗？我判断不会，本性难移也！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