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影
一个艳阳的秋日下午,我坐在写字台傍认真地读着新到的《散文》杂志,从窗外飞来了只黑色的蜜蜂,这只久违了的乡间朋友先在我的头顶上绕了三圈后,便落在我面前的杂志上和我对望着,这时一种亲切感便袭上心头,一种浓浓的乡情便把我的思绪带到了久别的乡下生活。
在商洛山的乡下老家,家家都喜欢养蜂,这种以勤劳而著称的生灵是乡里人的知音和朋友,她们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飞进飞出,为的是博采百花,酿出更多更甜的蜜,她们是勤劳的化身,受到乡里人的喜爱和尊重。每年春季,便是蜂们筑巢的季节,她们早出晚归,采回花粉筑成蜂房,然后在巢房里繁衍出幼蜂,再培育出蜂王,待蜂王成熟后,就要别立门户,这样不等蜂王成熟,老蜂王便要派出找家的使者,为新蜂王寻找生存的居所。
听有经验的养蜂人说,蜂王派出去的使者为母蜂,呈黑色,两条后腿伸着,采窝时要在人面前盘旋着,这时只要用箩罩住她,用一只棉球将她捉住,放在备好的蜂笼内,再给她放上蜂蜜或红沙糖,待她吃饱喝足后便会满意地离去,然后等不上十数八天,就会有大量的蜜蜂落在你家门前的树杈上或屋檐下的椽上,等待着你去收,这时用一小块新布条涂上蜂蜜,别在笊篱上就能收回那窝蜂,所以在乡下的春季,常常能见到收蜂的情景。
那一年春,我家里也收回了一笼蜂,蜂多而勤快,收回不到一年就为村里繁殖了好几笼,也为我家产了许多蜜,那时乡里人不知道卖蜂蜜,只能留下自己食用,这样年年产年年盛,一年到头是吃不完的蜂蜜,直到父亲病故那年,一夜之间,三笼蜂全跑了,另寻新主,只有所收获的蜂蜜食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看着那只蜂很友好的样子,我便按乡下老家人的办法,将那只蜜蜂罩住,放在蜜罐内,看着她在不停地吮吸着,心里好高兴,多少年了,我没有和小生灵这样对话了,这突然地光临,使我倍增了对故乡的思念和对幼时乡下生活的依恋。听故乡人说,蜜蜂是一种神灵,到底是不是,我无法验证,如若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便认定这只蜜蜂就是父亲神灵的化身,因为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就是忙忙碌碌,不停酿造生活之蜜的蜜蜂,正是他的辛勤劳作,才使我受其恩泽有了今天,我之所以能这样喜欢那只生灵,并千方百计善待她,则是我把她当作是对父爱的一种回报。
那只蜜蜂吮吸够了,便在我的卧房兼书房里环绕了一圈后,又落在了我面前的杂志上,继而便驻足在我的手臂上,一种柔柔的感觉浸透了我的全身,她嗡嗡嗡地与我对话,向我倾诉,和我对望,然后,才依依惜别地飞出了窗外,一纵身便消失在室外的空间里,我心里一阵失落,她是不是父亲神灵的化身,是不是蜂王派出的使者,但愿她能拥有一隅自己的空间,就像我室外的阳台般,我在祝福,在企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