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
中国人对于“性”，向来是十二分暧昧的。你说在性问题上开明吧，可我们当年用的《生理》课本，有关人的部件都有，可人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却写得含糊其辞，老师在讲这一部分时也是“犹抱琵琶”，似乎在有意吊你的胃口；你说中国人在“性”的问题上保守吧，似乎又不尽然，像鲁迅先生当年讽刺过的一些假道学，看见了女人的短袖外光着的一截胳膊，就联想到裸体，由裸体继而又想到了性交。这想象力的确够丰富的。
时间到了20世纪末，那些假道学们早进了坟墓，但是，那些假道学在性问题上的联想方法却借尸还魂，甚至被我们的一些文艺人发扬光大。在文学界，“性”一直是长盛不衰的话题，隔三岔五总是要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论争论争”。论争是必要的，但文学界论争这一问题的动机总让人有些怀疑。今年，文学界似乎冷落了性，但是，有关“性”的问题，却频频出现在电视这个更加大众化的媒体里。
有套名为“快乐心”的VCD光碟，其中有国人耳熟能详的《纤夫的爱》。随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有一个不大像纤夫妹妹的“妹妹”在你面前婀娜多姿地走，很夸张地扭。当唱到“只盼着太阳落西山头，让你亲个够”时，那个“妹妹”在河岸边一所小茅屋的门口有所待地张望着，牛仔短裤的拉链已经拉开。这个“妹妹”让“哥哥”亲够了再干什么，一瞧那画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年，我所在城市电视台播出电视剧《官场现形记》，为“欢迎特约，欢迎插播广告”，电视台每晚不歇气地播《官场现形记》的短片。短片“精选”了一个片断，人物语言也只有一句：“张三有了钱可以去嫖。”演员说得一板一眼，处理得很到位。问题是每晚翻来覆去都是这句，结果有一天，我不到六岁的女儿玩着玩着，嘴里也一板一眼地说：“张三有了钱可以去嫖，”处理得也很到位，幸亏她没问我“嫖”是什么，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些日子，《电视导购》栏目每天都在“导”女性观众“购”一种胸罩。据称这胸罩是日本研制的一种高科技产品，可以唤醒女性体内促进乳房发育的记忆基因。戴了她，女性乳房就开始了二次发育，身材便异常健美。美，于人于己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好事情，问题是节目“导”到最后，出来了一个胸部果然十分了得的姑娘，面对观众搔首弄姿地扭、揉，然后嗲声嗲气地问：我的这乳房，是不是很惹火？！”女性健美身材、优美曲线、丰满胸部，仅仅是为“惹火”，岂不把女性当成了男人的“性”对象、性工具？这，对一个90年代的女性，岂不太可悲，也太可怜了些？
类似的借“性”发挥的节目很多，我们几乎每天都可以在电视里看到。《纤夫的爱》这首歌，虽说不大喜欢，可还是主动被动地听过，可就是再听，也没听出过其中竟有脱裤子的意味。《官场现形记》上大学时也曾读过，或许是粗心，或许少不更事，竟没有注意到书里有如此“精彩”的一句，但独具“慧眼”的导演却用它作了“点睛”之笔。日本研制的“高科技”胸罩，不知道有哪些女同胞用过，用过了以后不知惹不惹男人的“火”？眼下的中国，一件事情，纵使八杆子也打不着“性”，我们的一些文艺人也能把它跟“性”扯在一起，然后借“性”发挥，争取“卖点”。如果我们的文艺人只能通过“性”来取悦、争取观众、读者，岂不太可悲，也太可怜了些？这样的事情，在现时的中国，实在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