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倚
阳春三月,正是“木欣欣以向荣”的季节。每逢这个节令,我在乘车穿过熙来攘往的城市街巷时,总禁不住要停下来观赏一番那郁郁葱葱的夹道杨槐,或亭亭如盖的路边梧桐。如放眼望去,由近及远,则可见两道宛若游龙似的绿色波浪,荡漾在这五光十色的街市的上空,顿时使人产生一种清心净虑,意惬气爽的感觉。这绿色葱茏的街树,可真是今天人口日益密集城市一条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啊。
然而当我近日乘车穿过一些被称作“马路市场”的街巷,再抬眼仰望一排排街树时,却不免有点扫兴并旋即生出一丝隐忧来了。原来有些可爱的街树已被占道经营者当作天然伞盖,练摊的练摊、烹调的烹调。隔三岔五,便可见有那么一两棵街树被烟熏火燎得枝叶稀疏,了无生气了。望着这些倒霉的街树,不由得使我想起狄更斯当年在《尼克拉斯·尼克尔贝》一书中,用婉隽笔调所描写的维多利亚时代被浓雾折磨得一派病恹恹情状的伦敦街树。还有一次,我乘车穿过一条商业小街,见路边一排梧桐均已喜添新叶,绿叶萌发,唯独其中一棵却仍是枯顶秃枝,格外显眼。便停车走近仔细一瞧,才发现靠近根部的树皮早已被人剥光,惨白的树身裸露无遗。打问树下的练摊者何故,可这位练摊者顾左右而言他,吱唔半天,不得要领。面对此情此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象晋代殷仲文对着大司马府那棵行将枯萎的老槐树,无奈地浩然长叹一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了。
如果说,一些“马路市场”的街树被损,是缘于市场经济骤然勃起,无序的练摊如水银泻地,一时尚无相应的法规给予制约,还情有可谅的话,那么另一种为了利益驱动而蓄意破坏街树的现象,就更是叫人无法容忍的了。可遗憾的是近两年此类事也时有发生,新进的一例大概就要属传媒上报露的马鞍山市街树被毁的事件了。据《中国青年报》报道:今年3月1夜间,在国家园林城市马鞍山市,竟有5棵直径18—24厘米的银杏树和该市市树香樟树被人砍掉(后经查系用推土机铲断),丢弃在城外的佳山窑场。俗话说:“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好端端的几棵街树,一夜之间竟被人随意毁掉,且偏偏毁于植树节前夕,舆论之哗然,群情之愤慨,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
街树生于道边,土质不肥,又易遭攀折,成长何其艰难。因此提倡人们爱护街树,至为切要。更何况损毁街树不仅仅是煞城市风景,有碍观瞻,而且是关乎城市居民生存环境优劣的大事。就拿净化空气这一点来说,生态环境学家告诉我们:一亩森林,每天可吸收67公斤二氧化碳,释放出49公斤氧气(另有科学家推算,树木吞吐的有毒气体和有益氧化的数量还要较此为多);再说,街树还是一道消除城市噪音的最佳屏障呢。据测试,街道两旁成行的树木起码可以减少1/4的噪音。也许正是基于街树这诸多“功莫大焉”的因素,世界各国的现代化文明城市无不对街树的生长和培育备加重视和万分珍惜。尤其是在全球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今天,人们亡羊补牢,犹恐不及,如果还反其道而行之,自毁自己的生存空间,那就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记得前些年,外电曾报道在奥地利州的首府——林茨市的中心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棵光秃秃的毁得难以辨认的街树,树身上写着一行怵目惊心的字:“酸雨使我变成这个样子。”那是奥地利的环境保护者们写上去的,意在用这种别致的形式向市政当局敲警钟,而且也确实引起了有关当局对酸雨的警觉和注意。笔者虽非环境保护者,却不妨在这里也东施效颦,顺便借他们的形式来代这些被损的街树自白一下,要写的话当大致如下:
被烟熏火燎的树:“草木本无辜,相煎何太急!”
被剥皮的树:“并非明代的贪污要犯,缘何将我剥皮楦草?”
被铲断的树:“一向施浓荫于行人,却没想到和商鞅的命运一样,落了个车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