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杰
石家庄市民王石贵,32岁的汉子,个头不高,浓眉大眼,寸头。
他开过出租,开过大货,这段时间正好闲着,就又想去开出租车。1998年2月27日,他来到石家庄市平安南大街上的一家中介所,登记求职,并留下了自己的传呼号。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中介所老板就给王石贵打来了传呼:“有个桑塔纳你开不开?先交押金1000元,每月工资1000元,要行,你就过来和车主见个面。”
车主正坐在中介所里慢悠悠地喝茶。这人25岁左右,瘦高瘦高的,戴着墨镜。见了王石贵,他从兜里掏出一盒“三五”,“来,师傅,先抽根烟。”抽着烟,王石贵问:“车呢?我先看看车吧。”“不急,车在我小舅子那里呢,明天给你开过来。这样吧,咱们互相认认门,先签焉协议吧。”王石贵想想也对,“行,先去我家吧。”俩人出门“打的”,往王石贵家走。车主坐在车里侃侃而谈,说他爸是公安厅副厅长,他姐夫是开公司的,称有几百万。王石贵看这年轻人谈吐不凡,穿戴得体,也就没有多心。到了家,王石贵向媳妇要了1000块押金给了车主,当场签了协议。协议上,车主一栏填的是陈晓强。
“走,到我家认门去,咱哥俩挺对脾气,我请你吃饭。”陈晓强热情地拉着王石贵进了出租车。按陈晓强指点,出租车停在了广安街西侧棉二宿舍楼边。“我家就住在三楼,偏门。”陈晓强边说边进了楼门。王石贵付完车费,跟进楼门一看,陈晓强已没影了。王石贵发现楼挺怪,前后都有门,通着呢。他心里就觉着不好,连忙跑上楼挨门询问,可三层楼敲遍了,也没找到那人,王石贵明白自己被骗了。
抱着一线希望,王石贵又赶去了那家中介所。一翻登记本,骗子登记的名字是陈哲,可协议书上的名字明明是陈晓强啊。中介所的人一听也慌了:“我们可不认识他,不关我们的事,你还是找公安局报案吧。”从中介所出来,王石贵就来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这天正好是星期六,派出所一个值班的民警接待了他。一听被骗了1000元,民警说:“我们可以给你登记上,但能不能破案就保不准了。”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完了。”王石贵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王石贵先到派出所,查那个叫陈哲的人,一看全市叫陈哲的人有十几个,可身高年龄哪项也对不上号,看来这陈哲肯定是个假名字。
回到家,王石贵和媳妇商量,把儿子先送回他奶奶家去,他这几天要一门心思找那个骗子。媳妇一听就急了:“行了吧你,就你能耐?不就1000块钱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干点事吧。”
“我在乎这钱?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是不抓住那小子,我就不姓王!”王石贵发誓。
3月2日下午,王石贵带着儿子到他父母家。由于心里有事,他也就格外留意街上的人。骑车路过平安南大街阳光大厦附近时,他突然看到路边便道上有个人正在伸手拦出租车——瘦高个,寸头,不正是那骗子吗。王石贵连忙把儿子放在地上,“等一下,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他骑上车子,飞也似的追了过去。然而那骗子却已经钻进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走了。王石贵沮丧极了。他看那骗子站过的地方有一家中介所,便进去打听,果然那小子刚在这儿登了记,还是招开出租车的。这次留的联系地址是棉二宿舍刘日军,还留了个传呼号381833355XX。王石贵见此心里升起一线希望。他到派出所查了一遍档案,这回巧了,棉二宿舍还真有个叫刘日军的,年龄、长相也和那骗子相似,莫非就是他了?王石贵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只身来到了棉二宿舍。
为了万无一失,他没有贸然去闯,而是先买了一盒烟,和一个在楼下晒太阳的老头唠起嗑来。打听清地址,王石贵就上楼敲了门。开门的是刘日军的母亲,说她儿子在桥西住呢,并把地址告诉了王石贵。找到桥西,刘日军的妻子说:“他忙着呢,不常回家,你到公司找他吧。”到了公司,王石贵按照指定地点,敲开了经理的门,推门一看,不是要找的人。线索又断了。
王石贵决定广泛撒网。他每天早晨8点钟准时出发,骑着自行车在全市跑,见个中介所就进去登记求职,用不同的名字登记,都是求职当出租车司机,并留下了自己的传呼号。他相信骗子只要继续骗,就一定会再“骗”到自己头上。同时,他还多次传呼骗子留的传呼号码,想引蛇出洞,但狡猾的骗子从没回过传呼。
3月4日上午,王石贵的BP机响了,他一看是个中介所的号码,连忙回了电话。对方说你不是要找开车的工作吗,我们给你找了一个,车主就在这儿呢,你过来见个面吧。放下电话,王石贵打车就走,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车主。肯定就是那骗子。
果然,一进中介所,工作人员说:“雇主刚走了。他这人真怪,找个司机吧,还打听你长什么样,个多高,然后他就说有急事先走了。”“那雇主呢,他长什么样?”“王石贵焦急地问”“1米78的个子,挺瘦,穿得挺派。”王石贵忙说:“你赶快呼他见个面吧,我找份工作也不容易。”然而,连呼了数遍,没有回音。
王石贵懊丧极了,这是骗子第二次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王石贵决定采取死守的办法。他照样每天8点钟出门,到各家中介所去查找线索。11点到下午2点,他就准时蹲在棉二宿舍自己被骗过的地方,他坚信兔子还会吃回头草。
每天这个时候,王石贵雷打不动地盯着,饿了,就在小吃摊上吃碗炒饼,买两个烧饼,渴了,就买瓶汽水喝。他很快和附近摆水果摊、修鞋、修自行车的摊贩们混熟了,大家也都打心眼里佩服王石贵是条汉子。
就这么盯了几天,3月7日中午,王石贵到附近找厕所解手,无意中就看到了个牌子:“青园街刑警中队”。敢情这附近就有刑警队啊,王石贵决定去问问情况。
刑警中队长刘建国听完王石贵的遭遇,说:“肯定是冯希新!这小子可是个惯骗呀。我们抓过他一回,可这小子有肺结核病,今年1月份保外就医出来了,还在接着骗,我们正在部署力量抓他呢。”
王石贵明白了,这小子竟是这么个货色,自己这些天来也没白忙活,是在为民除害呢。“那好,你们挺忙,不耽误事了,你们查着,我那边也查着。我就不信这兔羔子能钻到地里去。”
王石贵继续蹲守,但就从这天起,他的身边也多了个伴儿。正定县二十里铺乡大马村的青年王辉,也被冯希新以招司机名义骗了2000元钱,二人决定一块抓那骗子。
3月9日一大早,王石贵与王辉又来到了各家中介所查找线索。在平安南大街上的一家中介所内,王石贵又看到了骗子留下的招聘信息。他连忙拿出20块钱来:“师傅,您帮着呼一下这人,就说有两个女司机要找工作。”
这一回,冯希新竟真的回了电话,并与两个“女”司机约定6点钟见面。王石贵两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找了个隐蔽位置藏了起来。
然而,时钟指向了晚7点时,冯希新仍没有露面。中介所老板说:“别等了,这个点不会有人来了。明天再联系吧。”
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没人露面。第三天,仍没有人。
王辉沉不住气了。他不愿这样死等,独自走了。王石贵决定继续等,他有个直觉:那骗子肯定要来。
12日上午10时半左右,王石贵坐在中介所里和老板聊天。这时,门响了一下,老板就突然住了嘴不说话。王石贵顺老板的目光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手里举着个收音机,边听边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惯骗冯希新。
王石贵腾地一下站起来,把那小子抱住,仰面摔倒在沙发上。“你也有今天啊,你还认识我不?”“啊,啊,大哥,有话好好说。”冯希新边说边爬起来瞅空子想溜。王石贵使尽全身力气紧紧抓着冯希新,把他拽出中介所,硬拉到马路中央,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冯希新塞了进去。“大哥,好商量,我给你几万块钱,你放了我吧。”冯希新苦苦哀求。“不行,你骗了那么多人,我能放你?告诉你,撞上我算你倒霉,我非把你送进公安局去。”冯希新彻底绝望了,在出租车内又踢又打。王石贵反手锁住车门,一边使劲按住冯希新,一边催促司机:“快走,到公安局去。”到了桥西公安分局门口,王石贵奋力把冯希新拉进了驻桥西分局的110巡警五大队内。看着巡警们给冯希新上了铐子,他才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看胳膊上,脖子上,都是伤口,被那骗子抓破了。
青园街刑警中队民警们闻讯赶来,把冯希新押回刑警队。经突审,冯希新供认了几个月来大肆诈骗作案的犯罪事实。
亲手抓住了冯希新,王石贵长出了一口积在胸中的闷气,觉得心里踏实了。他说:“这12天没少吃了苦,钱也花了不少,还听了不少的冷言冷语。但我现在总算对自己、对社会有了个交待,咱也总算没白做个男人。”说这话时,这位坚强的汉子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