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英文
方晓蕾的诗文如小雨点小溪流，如小河里小石头间游动的小蝌蚪，虽不能给人以浪涛拍岸的壮怀激烈，长江落日的静穆辽阔，但却让人安谧舒缓，那些点点星光，片片思绪，很像是夏夜的流萤，灵物虽小，但也酿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园，带着几分感伤与怀旧的情调。这是无愁少年的愁，因为作者只有二十五岁，生在山野，长在僻乡，靠勤奋读书而挤进城市，那城市也是山间小城，环城高山，山高则月小，但这不是月亮的过错，月亮反倒特别娟娟可人……
我本已声明不再给人作序了，可是这一回却不能推脱，因为作者姓方，姓方的文人除了清代的一个方苞，似乎再没有像样的了，即令方苞，今人亦知之甚少，就连我这个后后辈也基本没有读过他的文章，可见其影响之弱了。但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根据“风水轮流转”的法则，方家也该出文人了。假如方家历史上有屈原、曹雪芹那一个档次的巨擘，后辈只有烧香的自卑，哪有立庙的自信！不妨想一下，屈家，曹家，其后人有大文豪吗？没有，因为他们的先人把活做绝了，风脉抽净了。这虽是歪话戏言，但我的真正用意，是想告诉晓蕾：你有文学的才质！你没有写出更好的文章，是因为你没有深刻地思考你有限的阅历，但这些就你的禀赋来讲，是可以补救的，是有前途的。文章可以写很小的事，但境界不能小，胸怀不能小。境界大的人，写蚂蚁斗殴仍是大气象，境界小的人，写世界大战仍是小家子气。这是说，对一个想当大作家的人来说，阅历和年龄并不起决定的作用。
我只是匆匆地见过方晓蕾一面，印象上看，他是一个很秀气的少年郎，摘掉眼镜，换上古装，就是一个标准的“书僮”了。其实他是一个医生，我希望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一是继承家族的传统美德，再是如今这社会，坏医生太多了。但他那样喜欢文学，我还说什么呢？我也喜欢文学呀，我和他又是同一个曾祖父呀。
一九九八年十月七日
夜半·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