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牧之
相识许凤图是在1980年前后,地点在小树林。当时的小树林不似现在繁华,路面狭窄,两侧高耸着粗大的白杨树,路的中间从南到北长着四五排红枫树,周边是庄稼地,视野极宽阔的,而今成了农贸市场,那一番乡情野趣便荡然无存了!
小树林是古城东郊遛鸟人的“领地”,每日晨昏,养鸟人拎着画眉笼子晃悠晃悠地聚拢来,谈天说地,彼此都很熟悉。我与凤图因养鸟相识,又因性趣投和而结缘。当时东郊几家兵工厂星期五休假,所以大家到了这一天便分外来得早归的迟,人也凑的多玩的兴致也较平日浓烈些,但正是一到星期五,便不见了许凤图。隔天问他哪里去了?他说他上课去了。听了也没在意,话题往往就叉开了,可是时间一久,心下便生出疑团来,当年凤图已经四十五、六岁,上的什么课?细问才知他拜师学画儿呢,听了只是笑笑,爱好么政府又不禁止,后来就不再问。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交往日深,知道凤图爱好广泛,年轻时是京剧票友,墙上至今挂着了戏装的照片,笼子里的鸟不断地更换着品种,房间里时不时地又多了几个根雕,一两只山鸡标本,几块好看的石头,这些都好理解,可是突然的一天里,他的墙上又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腰刀,门后除了桃叉外又多出了一条辣木棍,就觉得太意外了。因为凤图这人不像一般养鸟人那样率直粗俗。凤图面貌相象徐悲鸿,梳背头,但不抹油,言语简洁,待人随和,总之是有着些学究气味的,却怎么房中挂起了钢刀来?
他说他认识了一位武林高人,他不但佩服人家的武功更佩服人家的人品。后来他把他的这位老师介绍给了我,他便是我的最后一位武术教师苏德涵先生。说起拜师学艺,便想到了交朋友。我与叶经天、墨道人相识,也是凤图引荐的呢!世事苍茫,光阴如梭。一晃20年过去,凤图今年65岁了,30年的辛勤耕耘,使他成了国内画梅花的高手。只因他送了我一幅梅花图,悬在客厅里,不只惹了多少朋友的眼,文友只说好好,并不张口讨要,武友便直截伸手摘下来卷了走,我便一再地向他们说,我再去为你们讨一幅回来!因此,对他的画我开始注意,开始认真地研读起来了。说实在的,凤图的画之所以人见人爱,是因他的画中体味了大善大雅,大到无所乞求,天下无我的心态了。什么是雅?什么是俗?二者的关系又怎么摆?凤图很好地解决了它。他说,俗不是低下,俗中有着源远流长的民族文化积淀,比如杨柳青的年画、户县农民画的装饰效果,又比如陕北剪纸的隐喻性与简捷性,土得掉渣的艺术往往是唯我独有的,只要去其糟粕,剩下的便是撼人心魄的生活的真实。他同时认识到民俗艺术有着局限性,于是广交朋友,博采众长。他认同姊妹艺术并从中提取精华,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来。从80年代中期到现在的这十余年间,他的作品从小画幅的章法中走了出来,巨幅《松梅图》手笔,酣畅淋漓,运用自如;花鸟小品,也摆脱了求实求真的匠气,往往是廖廖几笔,一两枝梅花兰草,三两块残山剩石,都那么率意传神。
凤图的作品,得到了许多名家的赞赏。我知道他是叶访樵的弟子,学的是花鸟;他还是陈止中的学生,他向陈老师学画梅花学了8年,直到陈老辞世。汉中有位大画家郭登岑,郭和王雪涛是同学,郭和许凤图也是有着师生之谊的,郭先生每回来西安,十天半月的就住在凤图家里,指教他如何作画,如何做人。
写凤图的老师,并不是要套“名师出高徒”那句话,实则想说的,是凤图求贤若渴、不耻下问的风范啊!
凤图的生活并不十分富裕,这几年却买下满登登三橱横石头。“问尔居室大如许,半壁梅兰半壁石。”寄情山水美石,又有幽兰梅香陪伴,凤图活得这才叫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