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晁起
汉江出安康东去十公里,陡然间受山势挟持急迫转弯猛冲向北岸,遭遇龙王山的坚强抵挡,匆匆然回过头来又在千仞绝壁的花果山上碰了一次壁,然后奔人沙砾堆中一泻千里。水的两次大转折,北岸就有了一个出水的半岛,横亘在河床中。半岛与后山相连,半岛叫观音堂,面积在万平米之下;后山名东方岭,状若馒头,海拔很高面积也甚是宽阔。岭的西边多桥,人称地名“三步四道桥”,四桥平行次第升高相距都在二十米以内,桥名一律叫“观音堂大桥”,但街连的道路却是襄渝线、西康线、西康二级公路和早包公路;东边也桥,只是少了两个公路桥,人们依葫芦画瓢,得出地名是“三步两道桥”。一个圆丘的岭前置一扁长的半岛沿伸在江中,其状甚异,前些年岛上来了一位叫胡月的乡长说是很懂些地理风水知识,登临花果山鸟瞰观音堂与花果山就下了断论:这是一只大龟卧在江边,头没入汉江中日夜啜饮,那桥便是人工修补上的四足,这龟头上修了一个机关大院,在此为官定会有男盗女娼鸡鸣狗盗之事,官运绝不会亨通。他谋算后悄然而去了。后来呢,两城的官场上就有了些说法,安康人来此为官前脚进门后脚就走,一个西进安康的要塞重镇因行政长官日新月异就一天天穷了下去,这是题外话。
官员的来去和老百姓生活迁变关系固然要紧,但更重要的却是地方上的那些小学校。观音堂后山的岭上就有一个小学校,那小学校中只有三个人执教,一个小白胖子男人主持工作,每日独自训练自己打篮球,唱一嗓子的好歌写一手好文章。两位女教师年龄特小教龄却长,父母都是教育界的官员。一位敏而好学终日埋首案头少与人交往,名叫梅子;一位慧而姝丽生性活泼大方谈锋甚健,我和朋友湖帆在上六年时便暗地叫她小熊猫,其实她的名字很美,叫李卉。
去年春末,东方岭的老师来观音堂说该办一个农民技校,当时机关里的领导官员大喜,遂派曾在那小学里就读过的湖帆和我去协助工作。老师们心性和谋为的天份确实很高,那时西康工程初始动工,一队又一队的工人进驻观音堂乡境,一个穷山恶水的僻壤之地一夜之间喧闹起来了,三个老师是州城里来的都市人,见过世面的,立时停歇了农技课,专给农民讲抢抓机遇建设美丽家乡的构想,一时间在工地上下苦力的农人心里豁然洞明,四出盘借筹来款项,五个养猪场专给工人吃肉,两个批发部供给日用品,一个酒店在寂然且静默的山村中演绎着灯红酒绿的故事,一夜间乡里又置下运输车辆三十多台。
观音堂的人有了使不完的钱,小学的老师们稍事游说有了一座造价60万元的教学楼,开表彰会的那天,镇长来了,文教局长来了,主管文教的女市长也来了,电视台采制了专题片。
于是传说小学的三位老师能力非凡,很快三位老师都不再来上班了,据说都到安康城里去搞更重要的工作,而湖帆和我却再也没有回镇机关,坐在空落落的学校里看酒店里的烟尘粉姬与镇机关的官员们联袂赛歌畅欢,更多的时间则是盘点着修理着一百多稚气未脱的小学生。
毕竟我们已是分流的干部了。
是为观音堂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