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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岸边迷彩绿

2023年10月27日

文/抒方

那天,我出门很早。正值初春,乍暖还寒。

“下雨了!”我从汽车上下来,斜风细雨扑面而来,记得早起走时,风刮得挺大,没有雨的。

天下的是泥雨,夹杂着雪粒。在雨中,我来到了玉祥门。每周有两天我都要到这里,在工人报社看报纸清样。

走上桥头,扶拦边没有人,我朝河底望了望,“呀!在雨天……”护城河底,一群部队战士在清理淤泥。泥大约有半人深,伴有大块石头,散发着臭气。战士们往一辆辆架子车上装泥,再拉车到河岸,将车放在吊车上,然后把泥倒进卡车里运走。

泥很沉,也很顽,我看到了顶在膝盖上的锨和颤颤抬起的臂,拉车人弓着背及推车人倾着的身,艰难沉重的步履还有汗水浸透的衣襟……

我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城河的水总结着厚厚的绿苔,大片大片的,苔上还有些霉点。记得有一回和小伙伴在城墙上玩,下来后想看看城河,顺着河堤的土坡朝下走,不料一轱辘滑了下去,幸亏被堤下一个藤根绊住,才没掉进河里,但却被蚊虫蜇咬。河边的蚊子是黑的,还带花,成团成团的,很厉害。我就再也没有去过。

渐渐地,我便将城河淡忘了。

几年后,一次到姐姐家,见门前摆了许多花圈,很是惊骇,看挽联上的题字,才知是为姐夫的父亲平反昭雪。听人议论,姐夫的父亲就是跳城河死的,打捞尸体的是个军人。

那日晚,我住在了姐姐家,姐夫的母亲给我讲述了往昔的事。

“我公公是国民党时商县教育局长,公公叫儿子闯荡社会,他就到了西安,先是教学,后来办了个工厂。解放后公公家被定为地主兼资本家。文革时,丈夫被揪斗批判,挂牌子戴高帽游街示众。那阵子,他整日哀声叹气。有一天,他很晚才回来,从兜里掏出个什么放在枕头下,就躺了下来,可躺下了又起来,怔怔地对着墙站着。我早上醒来时,他没在屋里,我挪开枕头,枕下压着零钱,一数,两块多,还是前几日我放在他兜里的。傍晚时,外面嘈嘈,城河淹死人了,不大会儿,你姐姐跑回哭着说,爸跳城河死了,河边围了许多人,没人打捞,是个军人下河捞的。”

“军人……”老人低声嗫嚅,“畏罪自杀呀,那年头,谁都躲得远远的,可是,军人却跳进又臭又脏的护城河,给我……丈夫了个……全尸。”浑浊的泪在老人眼角处冒了出来,聚成个大大的水珠,缓缓滚落。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神情凝重。我从老人几欲干涸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感激,对军人的感激之情。

今天,我凭栏展目,身着迷彩服的军人们还在清淤,在一道道凹陷的车辙和一个个深深的脚窝下,又一层污泥被挖开了……

泥雨依旧纷纷,带着料峭寒意,可城河边上的迎春花已灿然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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