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戎小熊
去年10月,我们受赫兰德公司艾菲尔先生的邀请赴肯尼亚,考察当地的皮革生产。同行的还有经贸部做了十几年牛皮进口生意的老张和香港莫昌公司的黄先生。
公务完成之后,艾菲尔先生特意安排我们空中游览东非草原,确切说是马萨比特国家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到了内罗华机场起飞前,艾菲尔先生还特地领我们在机场医院进行了体检,量了血压,作了心电图,问他缘何如此,他狡黠一笑,不肯作答。
驾驶员是位年轻的上尉军官,皮肤黑得像块墨,一双眼睛不大却黑白分明。大概是出于职业原因,他总板着副威严的面孔,老张搞了多年外贸,人又会来事,送了他两包红塔山烟后,态度一下变得热情起来,竟让老张坐在了副驾驶员的位子上。并告诉我们他叫皮特,他的飞机是赫兰德公司长期包租的,他除了驾驶飞机外,还兼作导游,这样也就多了一份收入。
飞机向北飞行了约一小时,我们终于先从空中看到了仰慕已久的东非草原。你简直无法想象它到底有多大,满眼望去,像丘陵般起伏不定,一簇簇的树林,一条河像带子一样穿过草原,用不着寻找,就可以发现羚羊、斑马、水牛、长颈鹿、狮子、犀牛等,偶尔也能见到三五只结伙的鬣狗和独来独往的豹子。蓦地,爱大惊小怪的黄先生拍手叫喊发现了一队大象,有二三十头,公象守护在队伍的首尾,中间还有几头活泼可爱的幼象,在母象的精心护翼下,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回到树林中去。皮特猛地拉下机头,飞机从象群头顶一掠而过,几乎要撞到大象身上,连公象的那对小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皮特问,“想开飞机吗?”老张随口应了声“OK”,在肯尼亚说的话如同泼出的水,是不能够随意收回的,老张只好手忙脚乱地开起来。飞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飘乎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就差在空中翻跟头了。猛然间,飞机翅膀一歪,一头向下扎去,就在要触地的瞬间又重新拉起了机头,让人凭添一种生死毫厘间的感觉。吓得黄先生抱头惊叫,老张则连呼过瘾过瘾,这辈子只要开过这一次飞机就没白活。
老张又送给皮特两包烟和一个精致的景泰蓝打火机,结果又把我推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我的英语是半瓶子醋,不得不靠老张把皮特发出的操作要领翻译给我。我自恃心理素质不错,坐下来才发现开飞机比想象的要容易得多。操作起来也算不上复杂,两根操纵杆配合起来使用,可以使飞机朝任何一个方向飞行;有一个脚踩的方向舵踏板,配合操纵杆使用。操纵杆朝前推机头向下,往后拉机头向上,向左压飞机向左转,向右压飞机向右转。
我照着指令规规矩矩地操作,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只是飞机摆动得厉害,像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叶扁舟,一会儿被高高地抛起,推向浪尖;一会儿又被重重地摔下,掉进旋涡……只是苦了黄先生,想吐又吐不出来,脸色变得煞白,不停地哀求我们,他是刚刚渡完蜜月的,美好的生活才开始,不愿陪着我们把命搭上。
问皮特草原上谁最自由自在,回答:“当然是狮子了。”话音未落,我就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一棵大树下卧着几头狮子,一头雄狮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皮特让我把飞机开过去,还作了一个兜圈子的手势,示意我把操纵杆向左压,再向前推,同时踩一下方向舵踏板,大概是我做的动作不够到位,飞机直楞楞地朝那棵大树冲去。这回我可真吓坏了,赶紧朝前推操纵杆(应该是往后拉才对),可机头却重新拉起来冲向天空。我惊出一身冷汗,皮特冲我笑笑,伸出了大拇指。
皮特告诉我们,真遇到狮子,只要你屏气凝神,站在那里不动,它是不会主动进攻你的。当然,如果你沉不住气拔腿而逃,它肯定会扑上来,将你撕得粉碎。皮特还讲了一个故事,一天傍晚他正在做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那种痛彻骨髓的惨叫,令人的精神随时都会崩溃。原来是几头狮子正在围捕一头水牛,活生生地嘶咬它的肉。第二天一早,他将那颗血淋淋的牛头捡回来,用水洗净,涂上黑白两种颜色,把它制成标本挂在屋里。
轮到黄先生开飞机了,他战战兢兢地说什么也不肯,只好由他去了。
二个多小时后我们又返回了机场,降落也是由老张完成的,他俨然一副老练驾驶员模样,双眼平视地面,降低飞行高度,减速,关闭发动机,飞机总算蹦蹦跳跳地降落在地面。艾菲尔先生已经在机场迎候我们,老张有些眉飞色舞,把开飞机的事讲给他听,他听后笑了,告诉我们,原来飞机是可以同时由两个人驾驶的,驾驶员皮特其实自始至终都在控制着飞机。我和老张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哈哈大笑,只有黄先生一个人呆若木鸡似地立在那,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