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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之忆

2023年10月12日

散文 □文/陈强

做孩子的我们,最能感到心醉的事情当数看电影了。在乡下,电影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需待三邻四舍有了红白喜事才行。邻里的事情来了,电影也有了,我们便在当天黄昏攒聚村头,踮起脚,伸长脖子,直至一个雄纠纠的陌生人出现在弯弯的羊肠小道上,后面跟着主事家的老二,他推一车子的大箱箱小箱箱,还喜滋滋的。老人说,电影来了;我们就跟着吹呼:“电影来了,电影来了!”这喊声一呼百应,倾刻沸腾全村,引逗得满村的孩子都跟在那个雄纠纠的叔叔后面,一直撵到要演电影的大场上。他只是在场边挂起一块大白布,那布雪白雪白的,比白馍还白,说是银幕;又在银幕边挂一个黑匣子,便到主事家喝汤去了。我们只得在这有灯光银幕和数不清人儿的大场上捉起迷藏来。累了,就坐在场边的麦秸垛里喘气,这当儿,又从场心的灯下突发一道强烈的蓝光,照在银幕上,明晃晃的;光圈儿一晃,就覆盖了整个银幕,银幕上也出现几个特大的黑手影,接着又有一妇人牵牛的黑影影。“连牛也想看电影了”,一阵哄笑。笑声未止,几个金光大字闪过,正式片子就开了。却是戏,懂行情的人说,戏完了才演枪战,原因是怕有人不爱看戏,看完枪战转身离开,场子就冷落了。我们孩子当然不爱看戏,但为了看枪战,也得硬等着。

要大饱眼福,本村的电影是不够的,我们就去外村看。外村没有远近,常常黄昏出发,至回来已半夜两三点了。我们冬日行动,常备火把,结成一队。山路险阻,时至夜间,胆儿小的弟弟妹妹便被拥在中间;哥哥姐姐分作两头,拦狼挡虎。人至山头,火剩一把,从山下望去,常如天上的星星。跑到邻村,人家的电影已不知演了多久,我们便拥在一块儿,干干地看着;小家伙经不起劳累,就靠在哥哥姐姐身边甜甜的睡着了。人家清场,我们回家。半路上很冷,就放火烧了邻村的玉米杆,火光冲天,我们载笑载言。半夜敲开家门,即遭严厉的训斥,我们极度委屈;可大人们看着自家孩子冻着了的小手小脸及撅着的小嘴,又怜惜地问“看啥电影了,给爸讲讲”,我们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一把火就烧了一大堆玉米秆。

“冬日行动”被大人极力禁止,我们就“猖獗”盛夏。可夏日有电影的消息往往都是假的。谁信口说声张村有电影,消息不径而走,立即响遍全村。片刻,连“始作俑者”也信以为真,一个“电影观看队”就形成了,其中有十七八的大姑娘,也有五六岁的豁嘴娃。我们这些十一二的小家伙,人手一根木棍棍儿,跟着人群跑动。我们抢先上山,便坐在山头,于清风林语间看那明光光的圆月亮游动天际;我们抢先下河,就沿淙淙水声找到浅浅的小溪,它们此刻也亮晶晶的。月亮照得裸露的白沙亮亮的,照得笔直的白杨灰灰的;我们穿越这斑斑驳驳的白杨林,望着对面那竖起的黑山崖,想:电影里也该有这个画面吧?来到张村,就根本没看到什么电影,只听得一位老奶奶惊讶地说:“好娃呢,就没有电影,你们咋都跑得这么远的?”我们只好骂骂咧咧地搬师回朝了。

若干年后,我走进都市,可这冠冕堂皇的大小影院很难激起当年对电影的那种痴迷。也许,当初使我们真正快乐的并不是电影;在那没有卡通没有舞厅也没有电影院和霓虹灯的古老山村里,我质朴无华的兄弟姐妹对电影一类文化需求满载激情的回望,和那极为朴素和真挚的生活,才是我们真正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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