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庞一川
如今作为普通老百姓隔三差五有个饭局不敢说是欣喜若狂吧，但仍是美滋滋的。尤其吃了什么生猛海鲜，外加喝了几口酒，自己便不知道自己为老几了，回家兴奋地和老婆神谝，啧啧，那东西可好吃哩。老婆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时自己也觉得像个大人物了。晚上老婆拉过枕头悄悄地说，嘿，下次吃饭带上我吧。我断然地说不行，那不太掉价了么？老婆默默无语，半晌才说也就是太掉价了，老头子，那么多的大饭馆我还从没进过一次呢。我听了心中也酸溜溜的。其实我也没进过几次呀，每次都是别人请我的，帮人搬家了，修水管了……
人背不能怪社会，我一个下岗工人没黑没白地蹬三轮车拉人拉货，今天30元，明天20元钱，就这样还时常断顿。买东西从来都是直奔批发市场，什么专卖店那不是我去的地方。卖菜也是苦苦地等到下午才去，下午的菜便宜，可再便宜照样为一毛五分的讨价还价，能省我为何不省呢？蹬三轮车满大街的转，每天瞅着林立的饭馆，进进出出的人们，心中暗暗骂道把你们狗日都吃死。呔，不是说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么？知道了这理，也就老老实实蹬三轮车了。像我这种人怎敢奢望五彩缤纷，满汉全席的饭局呢？正因如此，40多岁的我身材依然还像小伙子，时常有人问我吃的什么减肥药，用的什么运动器械，我说三年自然灾害你们听过减肥的话没有？
那日老王和老赵来我家闲谈，他俩与我同龄，因为安分守己才保住了小干部的位位。老王说老杨当了处长了，老赵问真的么？老王说市上开什么会我还看见他坐在主席台上呢。老赵说打电话叫他请咱们吃饭。老王看看我，我看看老王，要说我不想狼吞虎咽地吃一顿那是假的，可是为了一顿饭专门给老杨打电话，总觉得叫人太小瞧了。我吭哧吭哧了半天也表达不清。老赵说我来打电话，你呀，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咱们又不是非要海吃海喝，两年多没见老杨了，朋友小聚聚嘛。
电话一打便通，老杨爽快答应，当即约好时间地点，还重重地加了句不见不散。老王和老赵眼睛立马放射出喜悦，我虽说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可我觉得眼睛也明亮了许多。
那日，我整装待发，还特意给老婆留言，我今天有饭局！当我步入了富丽堂皇的高级餐厅，菜香酒香扑面而来。老杨站起欢迎我，老王老赵说我迟到了。点菜时你推我让，老杨说随便点，想吃啥点啥，想喝啥要啥，咱们今天放开整。推让到最后，我年长还是由我来点，我明白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地里刮来的，点了几道20多元的好菜，又要了几个凉菜，一瓶西凤酒，外带几瓶啤酒。席间众人从天上说到地下，从老婆说到娃，从国内说到国外，情绪很好，只是老杨很少动筷子，酒喝干了，菜也喝尽了。老杨问还加不加菜？我拍拍鼓鼓的肚皮，说吃到嗓子眼了，这盘炖牛尾少说也得我蹬一天三轮车哩。老王和老赵也表示了同感。老杨挥着手叫小姐算帐，并强调要发票。小姐款款走来说140元钱。我刚想再看看菜单，生怕小姐多算了钱。谁知老杨挥挥手，说，咋才吃了这么一点钱呀？我吃饭是可以报销的，官饭！老王忽地站起，恼怒地说你咋不早说呢？老杨说我不是再三叫你们想吃啥要啥么？老赵委屈道，那你就直说咱们吃的是官饭，放开肚皮吃，反正你能报销嘛。老庞咋会这么抠门的点菜呢？
我坐着没动，一个劲的后悔，心想我咋这么瓜的，这么傻的，光盘算着咋给老杨省钱，咋就没想到他吃饭是可以报销的呢？
